因為要進浴場，我本來想帶泳衣，可是傷雖然好得快看不出來了，身上卻又多了別的更不好意思見人的痕跡。

    我看著脖子上的小草莓直頭疼，難不成大夏天的我還穿個高領？

    玄溟在我換衣服的時候一直盯著我看，弄得我渾身不自在。咱說就算身子早就看光了，可穿衣服這麼瑣碎的事，看著多尷尬。

    我強令他先下樓，對著自己為數不多的衣服思索了一下，選好套上出門了。

    樓外陽光燦爛，我看到玄溟，笑著朝他走過去，玄溟的金眸一動也不動地直直看著我，我到了他面前，他還呆呆地看。

    我掀起遮陽帽大大的帽簷，仰頭衝他眨眨眼：“我好看嗎？”

    玄溟一把勾住我的後腰，我感到他手指上剋制的力度，也聽得出他陡然變得有些急躁的呼吸。

    我今天穿的是件露肩的白色連衣裙，料子柔軟飄逸，風一動就會緊貼在身上，隱隱透出起伏來。這樣的衣服看起來什麼都沒露，卻勝過什麼都露了。

    我平時很少穿這樣引人注意的衣服，當初頭腦一熱買了，結果只能放在衣櫃裡壓箱底。這次帶回來，是想畢竟生死未卜，最後穿穿自己喜歡的衣服，當替換的睡衣穿也行啊。

    但是現在，我有個可以肆無忌憚穿給他看的人了。

    玄溟另一隻手捻著我的脖子：“我留下的，哪去了。”

    他在說小草莓，我直臉紅：“用粉底好不容易蓋上的，可不要給我搓掉了。”

    “就要讓他們看見。”玄溟蠻橫道。

    我心臟亂跳，企圖從他臂彎裡扭出來：“不行不行，羞死人了。快點上車吧，今天還有事呢！”

    玄溟把我託上車座，放手前硬是用勁兒在我腿根兒捏了一把，我嚇得叫了一聲，可能叫得過於不矜持，小區里路過的遛狗大媽直伸頭朝車裏看。

    我趕緊關上車門把臉遮住，心虛得好像自己真是啥不正經的女人。

    今天的浴場人更多了，可能是接近伏天，溫度上來，更適合下水。我小時候在海邊長大，海水和我比村裏人都熟。以前每到了這個時候，我就撒丫子衝進滿是砂礫的淺灘，玩到渾身溼漉漉的，像條泥鰍。

    玄溟下車後就盤在我的脖子上，在這裏我是真的幫不上什麼忙，於是就當放鬆了，踩著水順沙灘溜達。

    “發現什麼了嗎？”我摸摸玄溟，他涼涼的蛇身真的好舒服。

    “陰氣比昨日重了許多，卻沒見鬼魂。”玄溟說著，俯首任我摸。

    “為什麼會這樣？”

    “這說明猜得沒錯，這裏很快就會出現祭壇。”

    我看了一眼海灘上這麼多的人，有點擔心：“之前的法術會讓鬼魂纏在人身上害人，如果祭壇出現，這邊的人該怎麼辦？”

    “死。”玄溟說。

    現在海灘上光我見到的少說也有上百人，難以想象那會是什麼樣的恐怖景象。

    玄溟又看了看岸上，說：“但這些人不是法術所需要的魂魄，祭壇可能會刻意避開多餘的人。”

    那也只是可能避開吧，如果設陣法的人不避開，肯定要生靈塗炭了。

    想到這個棘手的局面要由玄溟和柳玉術越級管理，其他的那些仙家因為私怨，連幫都不幫一下，我就來氣。

    “盤城內的仙家為什麼不管？這不是他們的責任嗎？”我問。

    玄溟倒不生氣：“仙家在成為上方仙前，沒有固定的責任，處理人間事務不過是爲了修行。遇到一些棘手的事，他們會明哲保身。”

    “但你卻有這樣的責任？”

    “擔任神職，自要盡責。”

    我有點心疼他，摸摸他的頭：“當個正神太不容易了，仙家多自由啊，到底圖啥非要修煉。”

    玄溟不答，昂著脖子蹭我的手指。

    我走累了，肚子也有點餓，回離海遠一點的各種攤子前面看看有什麼好吃的，走一圈買了幾根炸串。我吃一口，遞給玄溟，然而現在他有了香堂，還是不肯吃人間的食物。

    忽然我感到有東西在頭頂盤旋，仰頭髮現許多海鷗聚過來，似乎是衝着我買的海鮮燒烤來的，我正好吃飽了，就把手裏的盒子舉起來喂海鷗，這些白而肥胖大鳥像炸彈一樣呼嘯掠過，叼走我盒子裏的魷魚。

    我想起昨晚上那些古怪的海鷗，視線跟著它們白色的身影飛來飛去。

    “玄溟。”我發現了有些不對勁，“剛剛有這麼多的海鷗嗎？”

    玄溟遊過我胸前，左右觀察了一下：“這會兒屍氣重。”

    “什麼溼氣？”

    “屍體的氣味。”

    我毛骨悚然，玄溟解釋道：“今日來的人多，賣海貨的也多，現在正直午後最熱的時辰，那些海貨腐爛的腥氣引來了海鷗。”

    我馬上注意到了沙灘上那些賣海鮮的攤販，一個個裝滿海鮮的冰櫃還有垃圾桶的周圍都是覓食的海鷗，它們羽毛潔白純淨，卻在地上叨著腥臭的食物殘渣。一隻海鷗從垃圾堆裡翻出血紅的魚內臟，大快朵頤。

    對了，海鷗是食腐動物，它們也吃屍體。

    柳玉術說過，那個女生的屍體，多半也在這附近……

    那昨夜盤旋在琴行外的海鷗，是聞到屍體的味道了嗎？

    我一陣陣地後怕著，玄溟忽然從我脖子上下來，變成人形。我不明所以，只聽遠處海邊人大聲朝岸上揮手呼救，似乎是發現有人溺水了。

    一時間好幾個會水的人和岸上的救援人員都飛速向着海里衝，我扭頭看向那邊，猛然發現之前在李蕊家窗外看到過的鬼輪，正懸在那些人的頭上！

    那些黑氣已經向着救援的人滾上去了，這樣所有過去的人都會被害死的！

    “祭壇！”我指向那裏，玄溟縱身到我前方，出手成訣將翻滾的鬼輪擊散。

    這次出現的鬼輪明顯小了很多，玄溟處理起來也輕而易舉，可是我覺得不這麼簡單，正要提醒玄溟小心，另一處海水裏也冒出了同樣的鬼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