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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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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愛徒如琴

    玄溟再次迅速地出手打散,然而打掉後又接連出現了好幾個,遍佈在沙灘和海面上。

    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突然這麼多祭壇?

    突然玄溟看向我,凌厲的眼神嚇得我直接愣住,他撲上來猛把我摟在懷裏,剎那間擊潰我背後出現的又一個鬼輪。

    “這裏危險,你先回車上。”玄溟在我胸前畫下符咒。

    我知道這些鬼輪不能傷到他,趕緊離開沙灘回停車場,那些陰魂捲成的輪盤沒有跟著我出來,停車場上一片平靜,還有遊客在往浴場的方向走。

    我趕快叫住要進去的人:“別進去!剛剛水裏起旋渦,有人溺水了!”

    有幾個帶老人孩子的聽了我的話就回去了,可更多的人都沒有在意,有說每年都有溺水沒啥大不了的,也有說只待一會兒不會下水的。我好言難勸,只能做到這個份上。

    從剛剛出來,一大群海鷗莫名其妙地繞著我飛,我回到車前它們還不走。我想到它們會嗅到屍氣就怕,急忙去拉車門,一直海鷗突然俯衝下來,啄在我手上!

    “啊!”我鬆了車門,手背上被叨出條血印子,那些海鷗還在大叫著叼帽沿,扯我的衣服,像在有意把我往別處趕。

    剛剛海灘上我就覺得哪裏不對,索性鬆開帽子。一隻海鷗搶了帽子飛往藝術街的方向,我跟著跑了兩步,忽然看到空無一人的街頭出現了一個穿白色長裙的女人。

    她五官清秀,帶著笑容,站在陽光下,衝我揮手。

    四周的風都靜了下來,只有海鷗振翅和遠處微弱的海浪聲。

    那隻叼走我帽子的海鷗盤旋在白衣女子的上空,將帽子衝她丟了下去。帽子落在地上,白衣女子轉過身,向着街裡面走去。

    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她有話要和我說。

    “等等!”我叫著跑上去。

    我身上有玄溟留下的護身符咒,膽子也大了不少,一直追著那個女人到了琴行門前,出乎意料,今天琴行開門了,一個穿著短袖襯衫的男人正從門內出來,和我打了個照面。

    看到他我馬上就認出來了,這是昨晚上彈琴的那個男人。

    他就是老闆“潘遠”,來的路上我查了一下他的履歷,前半生不愧為光輝璀璨。

    我下意識地退了一步,對方卻沒有認出我,詫異過後笑了笑:“這邊已經很久沒有人來了。”

    我調整表情,裝作也沒認出他:“是呀,我看這邊街上挺漂亮的,過來拍幾張照片。”

    “是嘛,現在有點破敗了,早兩年更好看。”他有點感慨似的,朝著街上望了望。

    現在天光大亮,我總算看清了他的正臉,雖說年紀得四十多歲了,但五官端正,整個人的氣質不同尋常,一看就是蠻有修養的型別。

    可是想到昨晚上他拖著撬棍滿屋找我,我就直起雞皮疙瘩。

    “這邊店鋪都沒有人了,您怎麼還在這兒呀?”我問他。

    “怎麼說呢?這個地方算是我的一點小小的念想吧。”潘遠笑著說,“你喜歡鋼琴嗎?”

    “喜歡,但是不太懂。”

    “喜歡就是靈性之源,懂不懂並不重要。”

    他把玻璃門開啟半扇,轉頭向我發出邀請:“要進來坐坐嗎?你喜歡的話,也可以在這裏拍照。”

    “真的嗎?”我作出一副驚喜的表情。

    他點了點頭:“我太久沒有和人聊過天了,遇見也是緣分吧。”

    我心裏有點忐忑,但是這是難得的弄清他在幹什麼的機會,我不想放過。

    看向他身後櫥窗的時候,我彷彿看到一個白影飄蕩。

    進去吧,就這麼決定了。

    我向潘遠道了謝,走進琴行。潘遠沒有關門,而且走在我的前面,我的不安稍微緩和了一點,默默跟在他身後,觀察著這裏的佈置。

    天黑和天亮簡直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現在再看,這裏裝修到處都是潔白的,優雅的宮廷風細節體現著用心。

    潘遠向我介紹著他的珍藏,每一架都說得頭頭是道。我並不懂琴,聽也是一頭霧水,注意力仍在牆壁掛的那些相框上。照片大多是潘遠演出和旅行時的個人照,還有一些是他獲得過的榮譽。

    以前我也見過一些所謂“大師”的工作室,擺的大多是與各種重要人士的合影,或是參加什麼知名協會的照片。但是潘遠掛在牆上的唯一一張合影,是和一個女人的。

    照片裡的女人年輕清秀,規規矩矩地坐在三角鋼琴前,潘遠則站在女人的身邊,臉上帶著其他照片中未曾有過的笑容。

    照片最下面標著兩個名字:潘遠,顧心怡。

    顧心怡,是那個失蹤的女學生的名字。

    我立刻在腦海裏生成了一個師生畸戀愛而不得因愛生恨痛下殺手的故事,自己給自己整一哆嗦。

    “你在看小顧呀,她是我最有天分的一個學生。”

    潘遠說著走過來,仰頭看著照片。我假裝自己什麼也不知道,好奇地看著他:“您是老師?”

    “嗯,但我只擅長彈琴,不太會做老師。”潘遠苦笑,“其實我也不羨慕那些把庸才教出了名堂的人,那不過是照貓畫虎,混口飯吃罷了。我更喜歡去發掘隱藏在芸芸眾生裡的金子,把它們擦亮。藝術這種事,再怎麼努力,也要看老天給不給吃這口飯。”

    這人說話是有點哲學家在身上的,我一個外行,也不好發表什麼意見,就裝模作樣地點頭。

    “能得到您認可的這位學生,發展得一定很好吧。”我引導著話題。

    他看著照片,臉上似笑非笑:“她呀……”

    我立起了耳朵,他卻不繼續說了,轉身進去:“你看看這架琴,是不是和小顧的氣質很配?”

    我順著他的腳步,看到了大廳裡那架純白色的三角鋼琴,昨晚上他專注彈奏的就是它。鋼琴明亮潔白,優雅地佇立在落地窗前,窗外的海面一望無際。

    真的像那個女孩站在這裏一樣。

    “這是為她的專場演奏會特地定製的琴。”潘遠撫過鋼琴,“她關鍵的每一步,我都力圖不出現一點點的不完美。”

    “我是一個時運不濟的人,早就已經認命了。但是對我的學生,我一定會傾盡全力。”

    “以前我傲慢得很,不想承認自己老了,也不接受有後來者比我更有運氣和天賦。可是小顧不一樣,她純淨得就像一塊冰,晶瑩剔透。可是冰都過於剛硬易碎,也太容易消融。”

    他說罷,手指在琴鍵上靈活地遊弋,看似無心地亂彈,卻是動人的旋律。

    “你說,是這樣的嗎?”他回頭問我。

    “我說不準。”我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這麼問,有些隱隱的不安。

    “小顧很喜歡穿白裙子。”潘遠倚著琴道,“今天你出現的時候,有那麼一瞬,我以為是她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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