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疑慮地帶著她們一起走，前面出現了一串單排的腳印，我感到這就是我自己的足跡，順著腳印走，果然回到了窗子裡面。

    玄溟亮堂堂地站在屋裏，看到我領了那麼多鬼，他眼神立刻兇了起來。

    那些小女孩慌忙躲在我身後，我苦笑著讓玄溟不要緊張，牽著琪琪把她送回身體裡，順便掃了一眼還趴在輪椅前的柴貝貝。

    突然，跟著我的女孩子們像嗅到了氣味一樣，全部朝著柴貝貝走去。

    她們把柴貝貝團團圍住，柴貝貝似乎看不到她們，卻蜷縮起來不住地哆嗦，驚慌失措地四處張望。

    “她們就是她的‘債主’。”玄溟說。

    “她們？柴貝貝難道也……”我頓時覺得不對勁。

    玄溟不等我說完，把我的魂魄從地上撈起來，強行送回到床上。

    一口清氣順入胸中，我立刻醒了過來，下床揪住柴貝貝。

    “你跟高守陽幹了什麼？”我瞪著她。

    她恐懼地搖頭：“我什麼也沒……”

    “撒謊！你明明知道高守陽在幹什麼，還裝傻！”

    她猛地掙脫我站了起來：“都是他乾的，我沒參與！他威脅我，我不敢說，跟我沒關係！”

    我走向她：“高守陽的屍體在哪裏？”

    她張口就來：“我這幾天連學校都沒出！我不知道啊！”

    “這麼說你承認知道他死了？”

    柴貝貝愣住，支支吾吾反駁我：“你不是說……屍體……”

    我又朝她走了一步，她連忙後退。

    “今天來的時候，苗圃月季開得不錯。”我說，“應該摘兩枝來捅你謊話連篇的嘴裏。”

    她又懵了：“月季？這兩天苗圃挖了，沒有花呀。”

    我盯著她：“你不是沒出校門嗎？為什麼知道圍牆外面的苗圃裡沒有花？我記得，這裏任何一個樓上，都看不見外圈苗圃吧。”

    柴貝貝接連說漏，徹底瞞不下去了：“你到底要說什麼？”

    “他的屍體在苗圃，你殺了他。”我說出我的猜測。

    “沒有！”她突然氣急敗壞地喊，“他自己喝多自己掉進去的！我沒殺人！”

    我再也不信她的鬼話，繼續逼問：“你為什麼要殺他？”

    “我說了我沒有！”

    “你就是參與到他的勾當裡了，所以那些受害的女孩子纔會跟著你，朝你復仇。所以，你到底為什麼殺高守陽？”

    柴貝貝捂住臉尖叫一聲，瘋狂朝我衝過來。

    玄溟當即閃現在我面前，但他尚未出手，輸液的杆子突然倒下，砸在柴貝貝的身上。

    我立刻看向琪琪，她眼中炯炯，看著倒在地上叫喚的柴貝貝。

    柴貝貝趴在地上抽噎著：“……是，高守陽是我殺的。”

    我冷眼看向她，她接著說道：“柳畫，對不起……”

    “我不接受你的道歉，說清楚。”

    她驀然抬起頭，我彷彿在她眼裏看到了當初和我相同的絕望。

    可我一點也不同情。

    我只覺得活該。

    “當年……”她啞著嗓子說，“我，高守陽先找上的我，我不敢反抗啊……我就讓他睡了，他說會給我買我想要的東西，會一直把我當女兒寵。可是……他總說你漂亮，想要你……我、我也沒有辦法，他要值日表我就給了，我以為不會出事的……”

    “你明明就知道會出事！”我打斷她的哭訴。

    柴貝貝抽泣著，哭相讓我反胃。

    “是啊！我是故意的！”她怒吼，“憑什麼只有我被高守陽上！憑什麼只有我這麼慘！我就要讓他上遍你們所有人！那樣就不只我一個人難受！”

    她爬起來，像從前那樣指著我的鼻子：“你有沒有真的被上，我也不在乎，我就要這麼說，讓所有人都把你當成一個*貨，那樣你成為眾矢之的，就不會有人知道我的事了！柳畫，我知道我髒，我罵你的話，就是在罵我自己！”

    我震驚地看著她，無法想象她內心扭曲到了什麼地步。

    柴貝貝踉蹌著走到窗邊，冷笑著說：“要不是因為高守陽，我早就能離開這個地方，不用替他幹髒活，收拾他和他客戶玩剩下的那些小姑娘！我恨他！我恨死他了！我把他灌醉領到苗圃，把他推到溝裡活埋！我也不解氣！！”

    真相居然是這樣。

    我思緒一下子理清了，柴貝貝忽然笑起來：“我這輩子過得生不如死，還是死了好啊……做人不如做鬼，我做了鬼，也不放過高守陽！”

    “她要自殺。”玄溟忽然說。

    我一下反應過來，柴貝貝推開窗子就要跳樓，我跑上去一把把她扯住。

    她驚愕地看著我，我把她拽回屋裏，照著她的臉扇了一耳光。

    “你想死得那麼容易？做夢！”我甩開她，“死刑執行之前，用你的精氣好好供養那些女孩子吧！”

    柴貝貝呆滯著，癱軟在牆角。

    窗外響起了明亮的警笛聲。

    ……

    我推著琪琪的輪椅，和玄溟一起從樓道里出來。藍制服們已經動用挖機把苗圃挖開，找出了白月季下高守陽的屍體。

    據看熱鬧的校工說，這片苗圃昨天才挖開過，根本連花梗都沒有，今天卻突然出現了一大叢的月季。園丁覺得奇怪，把月季根刨開看到屍體，嚇得趕忙報警了。

    現在大家都在傳，柴護工是高校長的小三，因為被拋棄，因愛生恨殺了高校長，還殘忍地把頭給砍了下來。

    我想到柴貝貝殺他的真正原因，不由得感到可悲。

    “傳說，被老虎吃掉的人，變成了倀鬼，繼續引誘其他的人，送給老虎吃。”我看著被藍制服押出來的柴貝貝說，“為虎作倀，比虎更惡。”

    忽然我感到袖子被扯了扯，低下頭，琪琪清澈的眼睛正看著我。

    她露出一個可愛的笑容，抬起一隻手，對著我和玄溟伸出拇指，彎曲了兩下。

    我瞬間淚眼朦朧。

    這個手語，是“謝謝”的意思。

    我摸摸她的頭，把她交給醫護人員，她還在不住地回頭看我們。

    我揮揮手，和琪琪告別後，意識到點什麼，轉向玄溟：“咦？琪琪可以看到你？”

    玄溟點頭：“化身她看到了。”

    “我記得你之前說過，屠曉佳不配看到。這也是什麼規矩？”

    “不是。”

    玄溟注視著琪琪的方向：“純淨凡人的眼睛，也好過那些沒有良知的陰陽。”

    我看著他，覺得他的形象又高大了幾分。

    “那為什麼苗圃一夜之間就開花了？”我還有些困惑。

    “有些人天生靈根，自有神通。”玄溟若有所指。

    我想起琪琪那雙清澈見底的眼睛。

    一定是她讓月季開花了。

    我心情還不能平靜，想讓玄溟陪我走一走，哪知道剛出校門，就看到路對面停著一輛熟悉的商務車。

    柳玉術倚在車門前，凝望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