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正是我要去的地方。

    小板房裏麵傳來水壺燒開的聲音，透過外面的足跡來看，較為寬大的鞋印屬於不同的人，還有一條只有半個腳掌和小洞的痕跡，應該就是女工口中說的那個女人。

    她們說的老周就是林場老闆之一，那時四個人一起承包了林場，其中一個姓周的，就是後來死得讓我無比疑惑的那個。

    其他的幾個人後來不怎麼在林場出現了，但我能感知到他們的痕跡。

    他們死得更早一些。

    我往板房走了走了，但板房離我就是那麼遠，海市蜃樓般怎麼也走不到。

    直到趙素英起身，在衣服上抹了抹沾著泥水的手，走向板房，我的視野纔跟著她的背影一起來到了板房門前。

    裡面人正在大聲爭吵，似乎在討論林場的經營問題，傳出的都是男人的聲音。

    趙素英敲響了門，裡面的爭論停止，一個粗魯的男聲喊道：“進來！”

    我跟著趙素英進去，裡面三男一女，女的很漂亮，畫着那個年代流行的港式妝容，就是太瘦了，五官也撐不起這麼重的妝，感覺畫完比她本身的年紀大了十歲，但依然是美的。

    她表情尷尬，立刻走過來對趙素英說：“趙姐，你們到點兒就回去吧。”

    “我找老周又不是找你，你說回去就回去，我們聽誰的呀？”趙素英對她沒什麼好氣，探頭滿臉堆笑地衝姓周的說，“誒老周，你不是說到時候咱都什麼入股分紅嗎？村兒里人都可想知道了，啥時候整啊？”

    老周是個四十多歲的光頭，不耐煩地擺手：“問啥？輪得著你問？有信兒了再說！”

    “問還不能問了咋的？”趙素英機警地朝著屋裏瞄一眼那另外兩個男人，“那我們可走啦。”

    “快走，別耽誤事兒！”

    趙素英“哦”一聲，又回頭看了一眼屋裏，扭頭出來就奔著另一名女工去了。還是說說笑笑的，並沒有被姓周的吼掉了興致。

    她帶著我到這兒，她走了，我卻留在了這裏。

    屋裏這個漂亮的女人找了個凳子坐下，還是顯得很侷促。

    “周志，什麼分紅入股。”其中一個矮壯男人語氣不滿。

    “你不這麼跟村裏說，他們不同意建林場。你不知道平墳的事兒鬧得多厲害。”老周平靜地回答了他，幾人之間的氛圍有所緩和，沒有再像之前那樣暴躁。

    “平墳不是有上頭批的檔案了嗎？劃出來這片地本來就給他們補償款了，一錘子買賣的事兒，憑啥咱們還要給他們分紅？”另一個戴眼鏡的男人疑惑。

    “現在光給上頭就給了一大筆錢，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本，你現在又扯什麼讓村民入股？他們給出了一分錢沒有？”那個矮壯男人眼看著又要暴怒。

    那個女人神色慌張，想勸架又不敢插嘴，只能呆呆地看著。

    周志嗤笑：“你們還真信了那女的說的？咱可沒真要給他們分紅，連個合同都沒有的事兒，他們愛咋說咋說。”

    “可是你跟村裏打了招呼又不給，這群刁民還不造反？”眼鏡男繼續質疑。

    “那這事兒你們別找我，我已經讓小豪想轍去了。”周志拎起熱水壺沖茶葉。

    那女人吃了一驚：“小豪今兒沒來，那是不是去村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