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着我當了這麼多年睜眼瞎，也是因為你？

    事到如今，我實在是不知道該用什麼態度面對柳玉術了。

    我脾氣該發的發了差不多，但是事情一個沒解決。他慈眉善目地和我說著溫溫柔柔的話，結果每句話都能把我氣死。

    “為什麼拿走我的眼？”我捂住眉心。

    柳玉術一副語重心長的口吻：“天眼本就不是人人都有，也有的人雖有，過了十來歲就自然封閉。你是前世帶來的靈通，我爲了不讓這份靈透過度消耗你，就在你小的時候將其封閉了。”

    “說給就給說拿就拿，果然是柳二爺的做派。”

    柳玉術面帶無奈：“這個，還真要不得。若是你從小帶著這份靈通，怕是連現在的年紀都活不到了。”

    我驟然感到眉心一陣幻痛。

    他攤開手：“所見即所映，事物外在的色相先投射入肉眼，你纔可以看見萬事萬物。這個道理於天眼也是一樣。”

    “只是，天眼所見的並非外表色相，而是能量和靈體，那麼也就意味著，能量會透過天眼進入你的身體。你看著靈體的時候，靈體也在看著你。”

    “這樣一來，天眼攝入得越多，你承受的就越多。”

    “而你的肉體本就不強健，又怎麼能承受比常人更多的外界侵擾？”

    柳玉術說完，憂心忡忡地看著我。

    如果是他說的這樣，那我確實沒有必要有這個天眼了。

    但我還有疑惑：“那現在為什麼又可以還給我了？”

    “現在你的身體比小時候強一些了。”

    “就這樣？”

    “就這樣。”

    可我聽完他講的那些話直瘮得慌，就算可以，也不是很想要。

    不過我現在的情況，看不見鬼真的不方便。

    我態度軟了些：“那……怎麼還給我？”

    柳玉術眉舒目展，說道：“讓我上身，為你打竅。”

    我輕咳了一聲，禮貌拒絕。

    說到底還是想讓我做他的弟馬，那不行。

    柳玉術被我拒絕後也不生氣，讓我再考慮考慮，然後提議用別的方法臨時看一下。只不過，那就不算是開天眼，而是陰陽眼。

    這個可以，我答應了，他就欠身在我眼皮上擦了兩下，這和玄溟給我開眼的時候很像。

    但為什麼玄溟說給我開的是天眼呢？好像他把手蓋在我雙眼上的時候，被手掌覆住的眉心確實有一點癢癢的。

    道行那麼高的柳玉術，重開天眼都要上身打竅。如果玄溟只是摸了一下就把天眼開啟，那還蠻厲害的。

    柳玉術放下手對我說：“好了。”

    我睜開眼睛的瞬間，四個灰白色的小東西出現在我們腳下。

    它們長得初生嬰兒模樣，兩個抱著我的腿，兩個抱著柳玉術的腿，一齊眼巴巴地仰頭看著我。

    虧它們壓住了腳，這次突然驚嚇，我蹦都沒蹦起來。

    可是這不是吞劍死者的女助手流產的四個小嬰靈嗎？為什麼跑我家來抱我的腿？我又不是它們的媽媽。

    現在靠這麼近看，它們的樣子更恐怖了，身上還沾著深黑色的血跡，身下拖著細長的臍帶。還衝我“咿咿呀呀”叫著，咧開滿嘴的小尖牙。

    我非常的不想面對，柳玉術卻很和藹地看著腳下，說：“他們是來求助的，他們的媽媽出事了，需要你幫忙去看看。”

    “為什麼找我？”

    “這我就不清楚了，也許，他們知道有問題可以找你？”

    我看了看手裏的蛋，忽然想起昨晚上那個自稱我“三姨”的女助手，一直求我用蛋救她老公，那個吞劍死的男的。

    我覺得沒跑了，託著蛋問那幾個小東西：“剛剛是你們解了我的蛋絡子？”

    它們四個一起乖巧地點頭。

    還真的是那時候被它們媽媽教的，以為我的蛋真能救人呢。

    “可是我……也不知道怎麼救你們媽媽。”我對著這幾個小孩，實在說不出我能救也不救你們媽媽這樣的話。

    它們四個面面相覷，突然其中一隻把嘴一張，整圈的尖牙當即咬在我的小腿上！

    啊！這小兔崽子！

    我疼得眼冒金星，蹬又蹬不開，一個踉蹌朝後倒去，柳玉術立刻把我接住，指著那隻嬰靈說了一聲：“退！”

    他指向處白光如箭，四隻嬰靈馬上抱成一團，嚎啕大哭。

    被咬的地方一圈牙印，流了好多血。我眼淚都出來了，看著新傷添舊傷的小腿滿肚子的氣。

    我委屈死了，它們哭，我也哭：“我又沒說不救，我只說不知道，憑什麼咬我？！我還真不救了！一群小白眼兒狼！”

    柳玉術在背後抱著我，手挽過我小腿輕撫：“沒事沒事，不痛了。”

    他手摸過的地方確實不痛了，傷口也不再流血，只有牙印子還在。

    我還是生氣，咬牙切齒地瞪著那些小崽子。

    柳玉術擦去我臉上疼出來的眼淚，繼續哄著我：“咱不管它們了，好不好？這幾個孩子我會收拾的，不生氣了。”

    他和緩的語氣讓我氣消了不少，冷靜下來，我這才發現自己一直靠在他身上，急忙躲開站了起來。

    “不疼了就好。”柳玉術微笑著，“你不必再管這件事，不過，要不要還是去看一看？”

    “都不管了，為什麼還要看一看？”我不想再和那個女人扯上關係。

    柳玉術想想，說：“玄溟也有可能在那邊。”

    我馬上來了勁頭：“為什麼？他說不管凡人的事，難道……”

    難道這也和盤城會出的大事有關係？

    “玄溟的確不管凡人的委託，不過牽扯的凡人多了，也就不僅僅是凡人的事。”

    柳玉術說著，走上去把那幾個小崽子點了一遍：“你們快向姐姐道歉。”

    它們四個表情抗拒著，柳玉術淺淺地皺了一下眉，它們立刻連滾帶爬地擠到我面前，一邊哭一邊“咿呀”。我感覺得到這是道歉，可看著畫面實在醜得感人，只能揮揮手讓它們滾蛋。

    那隻咬我的爬走時還在不服不忿，我有種不好的預感，真要是不理這件事，這群傢伙還得纏著我。

    何況，事關玄溟，我一定得去了。

    我重新系上蛋絡子，捂住了不讓嬰靈再靠近，轉頭問柳玉術：“它們的媽媽，究竟出了什麼事？”

    柳玉術垂眼看了看嬰靈。

    “它們的媽媽，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