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因為他自身難保，為什麼要把他手底下罩著的孩子都交給我？

    可是柳玉術是上方仙，即便因為弟馬作惡在受罰，現在能威脅到他的又是什麼？

    還是說他要犧牲自己，去做什麼會被罰得更重的事？

    盤城的局面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嗎……

    柳玉術一副被我看穿的表情，一項從容的他竟然有些侷促。

    “不要這樣看我，我會動搖的。”他低頭挽著袖口，“柳畫，有些事情需要提醒你。我在做上方仙的時候，主要職責是送子，所以我對生養孩子特別瞭解。”

    “怪不得，和二爺呆在一起我這麼多孩子。”我話剛說完覺得哪兒不太對，趕忙找補，“就是，身邊吸引過來的小孩子都變多了……”

    柳玉術苦笑兩聲：“我父輩便是天神，生下來就帶著龍脈，自幼清修，沒有接觸過什麼人間的男歡女愛，結果卻讓我做了送子的神。這何嘗不是一種諷刺，卻也是一種歷練。若我有機會以凡人之身歷劫，我願意轉生成女子，親身體受孕育的苦。”

    “這倒也不必了。”

    “看吧，你也覺得苦。因為覺得苦，所以第一念頭便是不希望人承受。”

    “苦是真的苦，但我的意思是，二爺可以直接變成女身去承受，不用非得轉生。”

    我滿臉誠懇地和他說了我的提議，他倒吸一口冷氣：“也是個辦法，不過仙身生孩子是不受罪的。”

    “所以二爺不是要自己生孩子，是要受罪。那不生孩子也能受罪。”

    “我不要和你犟嘴，你也不要岔開話題。”

    他怪嚴肅的，我張開雙手錶示投降，不再打岔了。

    “你有沒有感覺自己的肚子變大了？”柳玉術往下一指。

    “啊什麼時候？”我趕緊往自己的身上看，“沒有啊，我最近正常洗澡吃飯都沒有覺得有什麼變化，以前的衣服也沒有變緊。”

    “會變的，玄溟看不出來，因為他只能感覺到蛇胎是否健康，卻看不到它會長成什麼樣子。”柳玉術扶著我的胳膊，讓我靠在沙發靠背上，“我也只能看見大概，有上方的力量在保護著它，隨著時間的推移，它會逐漸從蛇的靈體變成人形的胎兒，移動到你的子宮。現在已經開始了。”

    “它會突然之間變大嗎？”

    “不會的，它會以一個卵子，逐漸以正常胎兒的時間長大。”

    柳玉術注視著我的肚子，眼裏的慈愛和溫柔，看出了隔輩親的感覺。

    “那我還有十個月可以活。”我脫口而出。

    “說什麼呢？”他驀地緊張。

    “因為我第二世的記憶都快回來了，鱗片馬上就長齊了，我這個……胎兒，總得把自己養到足月吧？”

    柳玉術眼神避了避，搖頭：“不會的，不要多想。”

    “我本來也就只打著十二個月的量嘛。”

    “不會的，相信我們。”

    他轉頭去不知道看什麼，也許什麼都沒看，只是在想。

    我也跟著他看，四處看的確讓我能靜下心來：“二爺，那你是真的要走？”

    “你要和我告個別嗎？”他彷彿在和我坦白。

    “沒有必要，反正很快就會再見的。”我回頭直盯著他的眼睛。

    柳玉術站起來，看了一眼那些小孩子，丹碧明翡招手叫著四個嬰靈出去玩，四個嬰靈訓練有素地看著我，我點點頭，他們六個就一齊從窗子飄出去了，看著怪嚇人的。

    我等著小孩子都離開了，叫住柳玉術：“二爺，你現在為我做過的事，應該夠補償欠我的了吧？”

    他笑得很乾淨：“我倒希望多補一點，下輩子你還能再還我。”

    “有借有還，再借不難。那你記得找我要，不然我轉世投胎就把你忘了。”

    “你也要記得，省得到時候我忘了，沒法找你要。”

    我突然哽了一下，不知道怎麼回答。

    他衝我揮揮手道別，像一個人一樣，推開門走了出去。我突然心裏很亂，急忙跟上猛推開門：“二爺！”

    樓道里空空的，他只是在我面前裝了一下人。

    我所有的仙家裏，明明就他最不像個人，從裏到外，哪裏都不像。好難適應啊，下輩子，如果他是個人的話……

    我把門關上，轉過身來合計著該怎麼辦。

    屋裏難得安靜，我蹲在門邊想了不知道多久，玄溟突然出現，在我面前蹲下。

    “你也是一顆小蘑菇嗎？”我看他蹲了好久都沒動靜，苦笑著問他。

    “嗯，你是什麼品種？”他面無表情地跟我互相說瞎話。

    “狗尿苔。”

    他愣了一會兒，說：“我也是。”

    我“噗”地笑噴了，按著他的肩膀起身，蹲麻了的腿還有點站不穩：“一會兒咱們說說柳玉術的事情，先告訴我，你們查堂口查得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