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術給我斟茶，我喝不下去，甚至有點反胃。

    “之前鍾媛魂魄消失之後，這幾個嬰靈就一直在我那裏。”柳玉術邊說邊喝茶，“他們生性兇暴難馴，在其他人的堂口裏也無法安心修煉，直接送下地府又有極強的怨氣，所以我就先收攏在我那裏，教化了這些時候，也該有些長進了。”

    “他們一直在二爺這裏嗎？那有長進是應該的。”

    “就當你在抬舉我了，要看看他們嗎？”

    柳玉術終於開始直麵我了，他的眼神通透又明亮，看起來叫人安心。

    這麼久沒有見過那幾個小鬼，我也好奇他們變成什麼樣了，就請柳玉術給我看看。

    他抬起手，三指捏在一起像個花苞的姿態，忽然張開手指，從掌心裏竄出幾道煙霧，落在地板上。

    四個小孩，大概和明翡丹碧一個年紀的樣子，三女一男，全都穿著闆闆正正的衣服，朝我們一齊鞠了個躬：“見過柳二爺，見過柳姐姐！”

    我半天才反應過來，一股子怪異的感覺竄上腦頂，汗毛都炸起來了。

    “這……這是那四個嬰靈？”我指指四個小孩。

    “是啊。”柳玉術捧著茶杯滿臉慈愛的笑容。

    啥這都啥？小鬼怎麼還會長大啊？？

    我試圖從我前世的記憶中檢索出類似的認知，可是就連那個神通廣大的明心宗師都不清楚靈體可以長大這碼事兒。

    這玩意兒不應該是死的時候多大後來就多大嗎？？

    柳玉術笑道：“不怪你不知道，其實明心宗師也沒有完全恢復轉世之前的記憶，所以她沒見過是正常的，但這並不是什麼奇事。聽我給你解釋。”

    他招手讓那幾個孩子席地而坐，四個小孩立刻很乖地盤起腿在我們面前坐成一排，昂首挺胸，眼裏炯炯有神。

    嬰靈時期又兇又醜連個人模樣都沒有的小崽子們，現在根本看不出來一點之前的痕跡了。

    他們算不上漂亮，但由於收拾得乾淨利索，已經是一打眼就會讓人覺得舒服的樣子了。

    “靈體修煉到一定程度之後，外貌是可以自行變幻的。”柳玉術看著他們，“這是開智的表現，靈慧自會使外在賞心悅目。只不過形貌的變化也有一定的限制，修為越高，變幻容貌就更容易。”

    “仔細看他們，和我三姨夫婦長得還有幾分像。”我端詳著這四張非常相像的臉。

    “畢竟是他們的孩子，想要變得與前生完全不一樣，是需要花點力氣的。”

    “這纔多久就夠他們變成這樣子了？修為長得好快啊。”

    “這就是你的功勞了。”

    我一想：“啊，緣分。”

    那四個小孩都好奇地看著我，卻非常規矩地沒有開口說話，丹碧和明翡這時候從靈堂底下探頭出來，我這裏一下又變成幼兒園了。

    招小孩子喜歡這個體質，對於我這個不討厭小孩子的人來說，其實還不錯。

    柳玉術示意丹碧和明翡要乖些，可他們兩個性子明顯要活潑許多，沒有像那四個一樣排排坐，而是跑來一邊一個夾著我膩歪。

    “說到底還是二爺教育得好，他們跟著你算是跟對了。”我對著四個嬰靈的感覺還是很複雜，“所以二爺的意思是讓小茉也跟著你修煉嗎？我覺得沒問題。”

    柳玉術細長的手指輕輕碰杯：“我的意思是，讓這四個孩子回到你這裏來，小茉則跟著他們一起修煉。”

    “這不太好吧？他們纔剛剛開智，帶小茉是不是……”

    “和同齡人在一起玩會更好一些，與我在一起總是無趣的。”

    柳玉術說著拍拍我跟前的明翡：“明翡和丹碧也跟著他們，把小茉帶到和他們差不多，也就能自己修煉了，你若是沒有精力，可以放著他們不管，讓軒軒去做。”

    我忽然意識到了什麼：“二爺，你是不是又要走？”

    杯中的茶水微微盪漾，倒影中的側臉搖成一片破碎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