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沐恩目光一抖，沒有回答。

    真的有人帶走了她的嬰靈。

    我們面前的巷道扭曲，像一個旋渦把她朝著另一個方向吸去。這個夢是她刻意做給我的，要向我傳達些什麼，這個時候夢裏的全部景象卻都在崩塌。

    我的答案就要被她帶走了。

    “等一下！”我扯住這個夢境往回拽，如同本能般的舉動，我知道這有用！

    夢裏的景象當真往我的方向回撤，湯沐恩也為這個變化吃驚。

    “你是怎麼控制住這裏的？”她反過來問我。

    “你把我帶進了你設定的夢境，甚至是直接把我的魂魄帶進了你當初佈設的那個巷子裡，你這裏的龍鱗和我有關聯，我就可以把這個夢境的主導權拿來。”我繼續把她往回拉，她的身上彷彿牽著一根看不見的繩索，繩索的另一頭就在我的手中。

    她被我從空中拽回到地面，我終於抓住了她的手：“現在，相信我可以保護你了嗎？”

    “可是我的孩子……”她露出不知所措的眼神。

    “你不是還什麼都沒有和我說嗎？”我提醒她，“只要你不把真相說出來，他們就暫時不會傷害你的嬰靈，給我一點時間。”

    她不可思議地回頭望向巷子盡頭的深淵，吊在我們頭頂的草娃娃顫抖著。

    “媽媽……媽媽！”

    嬰兒的叫聲從遠處傳來，這個聲音並不像草娃娃們發出的那樣淒厲，只是一個正常孩子抽泣的聲音，幽幽弱弱。

    湯沐恩注視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我也從無盡的黑暗中看到了嬰靈的形貌，那是湯沐恩沒有生下來的孩子。

    “不，你最好的選擇就是放手。”湯沐恩的神色漸漸恢復，回頭看向我，“你能保護我一時又能保護我永遠這樣下去嗎？我也不想再這樣下去了，死後依然修煉成煙魂，都是爲了見我的孩子而已。”

    “我妄想著透過自己的修煉可以保護她，可我知道的太多了，又參與了太多，如今你對我這麼在意，即便我僥倖離開你和玄溟真君躲起來，他們也不會允許我和孩子團聚。”

    她說著笑了笑：“也許這就是我的報應吧。”

    突然所有的草娃娃都向著我撲來，蛇煞替我阻擋了瘋狂的進攻，然而湯沐恩已經再次向着巷道的盡頭走去，我想把她拉回來，卻不知為什麼突然腹痛難忍，那個把我折磨到昏過去的東西又一次開始在我的身體裡遊蕩。

    “為什麼要在這裏設定祭坑，你再想想，它不是用來對付玄溟真君的。”湯沐恩大步向著嬰靈走去。

    “什麼……”

    蛇煞回到我的身邊包裹著我，草人全部團到了我的周圍，他們靠近後明顯沒有攻擊的意思，而是一個接著一個把我抱得更緊。

    草人裡已經變成小鬼的惡人的魂魄，居然會在她的指意下保護我？

    他們是真的把她當做了媽媽嗎？

    湯沐恩走了過去，把那個小小的嬰靈抱在懷裏，輕輕拍了拍。

    “媽媽要走啦，小茉。”她搖晃著嬰靈，那個嬰靈逐漸不再哭泣，而是抬起雙手來撫摸她的臉。

    突然她轉過身來，把懷裏的孩子用力地向我扔了出來！

    那個小小的嬰靈穿過草人，我當即張開雙手把她抱住。那個瞬間湯沐恩的身體四分五裂，碎片被捲進巷子深處的旋渦，巷道瞬間扭曲，同時間攪動我的腹部，我抱緊哭叫的嬰靈，跪倒在地。

    一道流光黑幕從我眼前降下，隔斷了長長的巷道。

    攪在一起的五臟六腑恢復了安靜，我緩緩抬起頭：“玄溟……”

    那個身影在我面前蹲下來，冷白的肌膚貼著我的額頭，我愣住了。

    面對著我的，是前世裡那位清泠美豔的蟒七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