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她會繼續表達不滿，但我說完這些之後，她就不再言語，連臉上微微帶著的不悅也消退下去。

    “那就這樣。”她說著把飯碗拿去。

    我無奈地笑看著她的背影，從前許多個守著月落天明的日子，她都是這樣在我房裏旁若無人地走來走去。我守著油燈，她守著我。

    天亮時總比深夜更冷，我裹著破爛的袍子，頭腦裡空空如也。玄溟回到我身邊，她想碰我，可她的手和身體也是冷的，於是她解下裙子，蓋在我的腿上，我想婉拒，嘴唇卻已經在寒冷中麻木，開不了口，只是茫然地看著她。

    她沒有了蔽體的下裙，短短的上衣往下露出兩條白得發光的腿，宛如日光流瀉在床頭。

    “我會叫醒你的。”她的手掌輕輕覆上我的眼睛，我便沒有了知覺。

    ……

    這種沒有任何知覺的黑暗在下一刻被打破，疼痛反攻倒算，把我從頭到腳都揉碎一通。

    刺眼的燈光射進眼瞼，我掙扎著企圖打破隔絕自己與現實間透明的屏障，可我只有伸著手哀嚎。周圍影子攢動，一隻手抓住了我亂揮的手臂，猛得把我從床上拎了起來。

    瞬時間清醒。

    可我沒有被拎起來，依舊平躺在床上，唯獨與幻覺中一樣的，是我緊緊握著玄溟的手。

    高大又可靠的身軀坐在我的床前，是男的，玄溟。

    我突然很想抱他，但馬上另一個腦袋伸進我的視野，是女的，胡風簫。

    對了，我昏過去之前最後見到的是他……

    “怎麼樣？”蘇小眉急忙摸我的額頭，“你瓷娃娃啊？怎麼這麼不禁碰？我就稍稍動一下你魂魄都亂了，真是不讓人省心！”

    我也想知道我為啥這麼脆啊！不是說得到了相柳的融合之後我的身體就能自我恢復的嗎？

    不過也說不定，我這次是想起前世，那麼相柳非常可能幫不了我。

    我張合着嘴想解釋，喉嚨裡發不出聲音。

    而且，我的後背已經不是我自己的了，從前起鱗的那種感覺出現了變異，現在它像漿糊一樣，把我的骨肉都黏在一起，每動一下，我都覺得自己在溶解。

    玄溟把我扶起來，我頭一歪在他胸肌上撞了一下。

    啊真好，踏實。

    果然不論是變成男的還是變成女的，不該少的一樣都不少。

    “和你沒關係。”玄溟扶著我，回答了蘇小眉。

    “那就是和你有關係了。”蘇小眉反應素來很快，聽罷就翹起二郎腿坐在我腿邊，力氣大得把床都震了震。

    我這纔看見外面天都亮了，彷彿記憶裡的時間對映到了現實一般，鬧得我一陣恍惚，盯著窗子看了很久。

    “玄溟，蛇煞的感應沒有了。”我回想起來夜裏的事。

    “嗯。”玄溟始終看著我，“沒關係，我解決了。”

    “是因為你解決了那邊，所以我纔會想起前世的事情嗎？”

    蘇小眉的狐狸眼眯成一條縫，玄溟的瞳孔也是一條細細的豎縫，他們兩個終於對視了一次。

    隨後，玄溟合上眼睛，握緊我的手：“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