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過來的是苗宇軒，他小小的一個在我背後趴著，白臉蛋兒靠在我耳朵後面。

    “柳姐姐，十三爺和我說了，我把人帶來了，給你問問呀。”

    黃立秋排行十三，就是十三爺了。

    我回過頭去，嚇了個激靈。

    走過來的時候我不怕這裏的鬼，因為我已經都看見了，他們就在這兒站著，有點瘮得慌但是沒啥問題。

    可是現在苗宇軒個小紙人兒樣子，身後又突然出現仨陰慘慘的灰白人影，真是有點猝不及防。

    不過也一下子就明白，這是唐亦萱的家人。

    我看著唐亦萱，她正一臉困惑又恐懼地看著我，發現我突然回頭，她更害怕了。

    “柳姐姐我來問，你寫上就可以啦。”苗宇軒又跑到我身邊來。

    他過來以後涼得透骨，可我很喜歡這個孩子，就讓他這麼趴著了。

    “你們要什麼呀？”苗宇軒問著他們。

    我笑了：“你問我這也能聽見呀，不如我問？”

    “不是的柳姐姐，你和陽間的人說話就行了，沒必要把緣分和這些外面的鬼結得太多，你可是不一樣的。”苗宇軒提醒道，“而且你要是和他們說話，他們想佔竅怎麼辦？我不許外鬼來佔柳姐姐的竅。”

    這孩子，哪兒學的這種霸道總裁發言啊。

    我想起了自己的緣分旋渦：“好吧，還是你來吧。”

    唐亦萱嚇壞了：“姐姐，你在和誰說話呀？”

    “沒事兒，別怕。”我安慰小姑娘。

    她的父母都默默地看著我，好像是一對比較溫和的家長，唯一站不住的是她的小弟弟，那個男孩看起來上幼兒園的年紀，大聲地喊道：“我要吃餅乾！”

    “磊磊。”他的母親拉住他。

    “我要餅乾！姐姐！我冷！我要衣服穿！我還要大恐龍！”唐亦磊還在大叫。

    苗宇軒突然生氣了，他的腦袋“咔”地一下180°轉向背後，發出恐嚇的嘶吼聲。

    唐亦磊被嚇得一屁股坐地上哭出來了。

    我大開了眼界，鬼嚇鬼也挺有一套的啊。

    隨後苗宇軒把腦袋轉了回來，又和我貼貼：“哼，沒規矩的臭小鬼也敢在小爺面前造次。”

    “軒軒，我們是來給人幫忙的，你把他嚇回去怎麼好啊。”我摸著苗宇軒的頭。

    苗宇軒雙手還抱著我，又單獨把轉回去面對那一家三口：“你們要東西就好好要，別鬧哄哄的。還有，到底要不要了？磨磨唧唧的。”

    父親唐強說道：“我們不要什麼了。”

    我看了一下他們的衣著，還是夏天的款式，不像壽衣，不知道是遺物還是去世的時候穿的。

    “真的不要嗎？你家的孩子可是說冷啊。”我看那個男孩瑟瑟發抖的樣子，不像是無理取鬧。

    姜秀英露出為難的神色：“我們走了以後，家裏也沒什麼積蓄，上面還有兩位老人在世要治病，花錢的地方多。萱萱一個人太辛苦了，如果再讓她給我們置辦物品，一定會超出她的承受能力，所以還是不要了吧，我們只是想看看她。”

    唐強不善言辭的樣子，他拉着兒子的手：“磊磊，不要為難姐姐了。”

    唐亦磊抽噎著，很不甘心，卻不敢再說。

    我只能在紙上繼續按直覺畫了一些有引導的符號，唐亦萱趕忙問我：“姐姐，我爸媽他們在這兒嗎？”

    “在的，你有什麼話要和他們說嗎？”

    唐亦萱低下頭：“我……我想說……對不起。我在你們走了以後，有過一些很惡毒的想法，我有時候想到你們走了，居然會輕鬆一點。”

    我剛好寫完，停下筆。

    其實看到她有個年紀小的弟弟，我就覺得可能這個家庭關係有我所不知道的隱情。

    “我一直就說了我不想要一個弟弟。”唐亦萱說著有些哽咽，“自從有他，我再也沒有過過一次生日，吃過一次生日蛋糕。如果不是因為我考了年級前十，你們會給我過這個生日嗎？”

    苗宇軒對她產生了同情，飛起來看著那三隻鬼：“你們也太過分了吧！就算不吃蛋糕，生日也可以過的呀，怎麼能因為多了一個孩子，就冷落了另一個呢？”

    “其實……其實是沒有辦法。”姜秀英開口，“我們想，現在開放二胎了，兒女雙全也挺好的……誰知道，剛剛有了這個孩子，孩子他爸的工作就出現了調動，收入大打折扣了，我們也不是故意冷落萱萱，而是……兩個孩子都沒得過生日了。”

    我把話複述給唐亦萱。

    但這些解釋沒有安慰到她，唐亦萱哭了起來，把書包也丟在了地上。

    “學校的同學知道我有一個弟弟以後，都說我是個扶弟魔！說以後爸媽所有的東西都會給他！”她大聲控訴道，“我怎麼知道，他們到底是要兒女雙全，還是要傳宗接代，我怎麼知道他們以後的想法就不會變呢？爸媽讓我照顧他，讓著他，我害怕真的會變成同學們說的那樣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