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血債血償
原本對於盤城風水的變動,徐家跑堂的和盤城的其他仙家都打過招呼,灰仙辦事也都在掌握之中,也算是盤城仙家之間的共識。
當年在盤城比較有地位的胡四和柳二,也是默許了這樣的行為。盤城的氣候不是一兩天形成的,大概沒有什麼人想到,徐父會幹得出這樣的事,讓局面變成現在的狀況。
徐聘君手裏的煙快要燒盡了,他把菸頭丟進易拉罐:“盤城的風水壞了,來了許多能成名成家卻無德的人,無德之人管理著城市,這就成了一個惡性循環。”
“煞氣越重財氣越橫,但是龍脈無法流動,再怎麼聚財,都是虛的。聚而不轉,等於死局,盤城會陷入困頓乃至崩潰的局面,也是可想而知。”
“徐家因手段得利,起初那點封紅不過是後面收益的九牛一毛。雖說春風得意,但是這樣遲早會反噬到自己身上。所以聘君爸爸就準備帶著一家子搬到其他城市,企圖利用道法把這個災避過去。”
“但是他想得太簡單了。出了這樣的事,盤城的其他仙家不會放過我們。何況,造成這樣的後果,我難辭其咎。”
“大概在他定了搬家不久,我們堂子就被好幾家一齊上門砸了。”
“這件事畢竟和我有關,他們當然要找我興師問罪。而我完全不擅長鬥法,之後捱打的份兒。還是我家的幾位仙家護著,才勉強保下我。但我也元氣大傷,從那以後就回洞府清修不出了。”
“而我隱退不久,聘君爸爸就因為一些事情被上面查了,攢下來的家底能收都收走了,人也關了進去,沒過兩年,老病復發,死在裡頭了。”
“這個房子,還是聘君媽媽的孃家留下來的,勉強是個容身之地。”
“聘君爸爸才走,媽媽也跳了樓了,那是因為知道的事情太多,她一死死了個乾淨,就沒有人去查從前他們參與過的工程專案了。”
“現在家裏就剩下聘君,這個孩子什麼都不知道,命苦啊。我們只想平平穩穩地討生活,盤城的事,不再參與。”
灰仙說完,藉着徐聘君的身體給我們重新沏了茶。
這一家人的事情,居然還牽扯到了盤城舊日的風光。
徐聘君的父親母親自作孽不可活,徐聘君短暫地享受過他們給予的財富,而他的下半生要為父母還上從前的債。
聽著似乎公平,也不公平。
“既然總是要還的,你現在幫我們去做這件事,也算將功補過吧?”我勸道。
灰仙神色暗淡:“我也想,但是這並不是一件容易事。首先我現在元神沒有恢復,沒那麼大的能耐了,二來時過境遷,情勢已經發展到了我難以應對的地步。三來此事涉及太廣,需要各路仙家合力而為,那些仙家多看不慣我,不知道願不願意合作。”
我決定給他畫餅:“我來想辦法,前兩個暫時不說,最後一個我能保證,如今爲了盤城的平安,他們會願意的。”
灰仙正要笑,忽然咳了兩聲,一股煙氣驟然從徐聘君身上浮了起來。
“輝叔有點撐不住了。”郎銀鈴說。
“大輝,你還是別管這個事了,盤城遲早有這一回劫難,我們搬走也就罷了。”郎大柱站到徐聘君身後,扶住他的肩膀。
“你們離開盤城又要去哪裏呢?”我問,“他父母的錢財都不在了,這裏又是僅剩的容身之地,徐聘君就算自己能走,你們的這麼多塑像,供桌,讓他帶到哪裏去?你們也要想想他承受的壓力,他已經沒有父母親人了,只有你們。”
我的話起了作用,郎大海露出了傷感的神色。
仙家和弟馬的關係,很多時候就像親人一樣,他們之間的緣分,就像我和玄溟這樣無法分開。
“我會想辦法做法事,把養屍地的邪煞超度平息。”湯沐恩說,“我家弟馬是有佛緣的,說不定除了仙家,我們還可以求得其他助力。”
我詫異:“你的弟馬?”
湯沐恩無奈:“就是你呀。”
我突然想到單老太這個奶奶,倒是有佛緣,可是我一點也不靠譜啊。
不過這個時候,能擺的架子還是得擺出來,我馬上挺起胸脯,把那個蜜蠟手串拿出來:“是的,我們還有很多的助力,胡四爺和柳二爺也在我這邊,你們好好考慮一下。”
徐聘君和郎大柱面面相覷。
“沒有人會在我面前找你的麻煩。”玄溟增加了一個籌碼。
徐聘君還是搖頭:“最重要的,還是這承諾過的三十年期限。我不破這個局也就罷了,可是一旦出手破局,我家的弟馬,他這一輩子恐怕就不能善終。”
這確實是個麻煩。
我總不能勸別人送死。
但他既然有過動搖,那麼這個事一定不是註定的,有辦法可以不讓徐聘君這輩子用命還了債。
怎麼樣能破局又保住徐聘君呢?
我考慮了一下,喝口茶站起來:“謝謝你們,今天就談到這兒吧,你們考慮一下,如果沒決定好,我改天再來。”
說完,我拉起玄溟的手,穿鞋出門。
……
“為什麼你沒有繼續問了呢?他們一定有辦法兩全的,只是不願意冒險而已。”
湯沐恩不大明白我的做法,出來以後就迫不及待地發問。
“既然他們不願意冒險,現在強迫他們冒險,就顯得我們太過分了。”我說著走出小區,往我們來的那邊橋上走去,“既然他們有辦法,我們就不逼他們了。這個時候不如給他們一兩天好好想想。”
玄溟懂了我的心思:“想再去看看養屍地?”
“嗯吶。”
我讓他扶著,慢慢往河道下面滑了兩步。
現在我站在兩座小橋中間,把腳踩進水裏,涼意滲透了我的運動鞋,我需要進入當年那個狀態裡面,感知當初發生的事情。
灰仙說,死了一個學生。
蟬鳴和水,化作時間在我的周身流淌。
我慢慢地把頭轉向那個攔著鐵絲網的小橋,彷彿自己穿著雨靴拿著垃圾袋,站在蒿草中。同學們從我的身邊跑過,聚集到橋下。
老師在哭喊著什麼,同學們尖銳的叫聲蓋過蟬鳴。
忽然一隻冷冰冰的手,在水下抓住了我的腳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