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是夜叉鬼，也不知道是哪隻，趴在地上就喊我：“姑奶奶！您沒事兒啊！沒事兒就好！”

    “他們是你的手下？”白苼立起指尖手術刀。

    “算是吧。”我也沒搞清楚狀況，低頭問夜叉鬼，“你兩兄弟呢？為什麼飛進來的？”

    “您可別提了！”夜叉鬼剛要說，迎頭又飛過來一隻，還是衝着白苼，白苼抬手抓住那隻夜叉鬼的頭。

    緊接著第三隻也飛了進來，白苼換了位置也沒躲掉，只能迎面一腳把它球也似的踢了回去。

    我佩服他，身手真的好，但是下手也真的狠，和我有得一拼。

    “姑奶奶！”被白苼抓住的那隻叫我，“您還真的在這兒呀！我們去找龍君——把龍君找來了！”

    我這邊這隻夜叉鬼也跟腔：“龍君把我們扔進來的！”

    玄溟來了？可是他自己進不來，為什麼要把鬼扔進來？

    白苼丟開夜叉鬼，闊步來抓住我的手腕，另一邊拖住蟒秀蓮，把我倆推到到窗前。

    養老院外一片迷霧，竟然連天空都看不到。

    但是白苼似乎隔著迷霧看到了什麼，他看向我和蟒秀蓮，蟒秀蓮怕他，忙把我推過去：“聖君來了！你不要再耍花招，快點把緣分換掉讓我走！”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想換緣分？”我實在不懂她的腦回路。

    “我必須換！”蟒秀蓮不鬆口，“我生來就是爲了做聖君的妻室而培養的！我纔不相信你們說的那些歪理！白苼！胡四說你可以換緣分的！你也答應我了！！”

    “胡風簫？”我沒想到她會提到他。

    “我是答應了四爺，我也的確要給你換了。”白苼沒有任何違約的意思，“是你自己怕了，我答應會幫你，也如實告知與你我會殺掉與玄溟真君有緣的那一個。問過了你術前的意見，既然你不同意，那就算了。”

    蟒秀蓮沒有聽懂他的話，還來問我：“他是什麼意思？”

    我不想和她解釋。

    我很明白白苼這麼做的理由，他們都不願意玄溟出現在盤城，所以聯起手來做出一切可以讓玄溟離開的安排，並不奇怪。蟒秀蓮在他眼裏，和我的價值是差不多的。

    但是胡風簫讓蟒秀蓮過來換緣分，就有點……處心積慮了。

    難道他是因為，不想讓我死了嗎？

    讓我和玄溟之間斷掉緣分，讓蟒秀蓮替我被白仙殺掉，讓玄溟完成他的意願離開。

    今天玄溟那麼久沒有出現，會不會是胡風簫……

    我還沒有想明白，被白苼踹出去的夜叉鬼再次被丟了回來。

    然而這一次，它撞向了我。

    在它即將撞在我的頭上時，我周身突然竄起蛇煞，鋪天蓋地地涌向四周。這一次白苼也沒有能夠抵擋，他迅速後撤回手術室的方向。那些老人也在蛇煞的驅逐下後退，蟒秀蓮鬆開了我，趴在窗前極其驚恐地望著我的身後。

    那些蛇煞扭動著，幾乎將我周圍的景象撕裂。

    不，是真的撕開了！

    我背後蛇煞彙集的地方憑空出現了裂隙，玄溟直接掰開裂縫，從蛇煞中走了進來。

    三隻夜叉鬼，蟒秀蓮的身上，還有我，之間，竟然都連著金色的紋路。

    “玄溟真君……你是怎麼進來的？！”白苼揮開面前的蛇煞，眼鏡片倏然裂開一條縫。

    玄溟隔空把他一掌風掀進了手術室，我眼看著白苼撞在手術檯上。

    就算知道玄溟是來救我的，看見這個情況，我的害怕不比其他人少。

    “玄溟，我不是故意不告訴你……”我正要解釋，他突然把我上上下下摸了一遍。

    “沒事？”玄溟檢查過我的身體，又捧住我的臉。

    我忙搖頭。

    “你不是故意的？”玄溟沒頭沒腦地問我，“你和白仙不是串通好的？”

    我被他問得又氣又怕：“我怎麼可能！我要是串通好的，我會被差點切開嗎？這兒還有蟒秀蓮呢，你問她！”

    玄溟扭頭看向蟒秀蓮，蟒秀蓮見他先一愣，立刻哭哭唧唧：“聖君，他們是一夥的！！剛剛要換緣分的時候，她說了幾句話，白苼就把她放了！他們能不是一夥嗎？”

    蟒秀蓮啊蟒秀蓮，這傢伙該給我整事的機會是一次不放過。

    不過這話怎麼說呢，我和白苼是不是一夥還說不好，但是她比白苼還想我死，倒是沒跑了。

    玄溟不想理她，又看著我：“你不找我，反而找胡風簫？”

    我只能繼續解釋，但是還沒開口，那道被玄溟撕開的裂縫裏就又走出人來，正是胡風簫。

    “可以呀，這一招。”他四處看了看，低頭大量了我一眼，似乎確認過我沒事，便走向手術室，把地上趴著起不來的白苼扶住。

    “四爺……你……你怎麼進來的？”白苼滿臉不可思議。

    “你這裏，小妖都進得來，你可能注意不到這些東西會有什麼影響。”胡風簫給他扶正眼鏡，“不過，只要把所有可能擾亂因果的東西都聚集進來，蟒秀蓮，夜叉鬼。”

    胡風簫轉頭看向我：“藉由柳畫在這裏，她本就是一個可以對衝你因果的大旋渦了。這樣把和她相關的靈體聚集，加上這條蛇，就可以把困住你的這部分因果吞進去。若你已經在我們的漩渦裡，我們當然進得來了。”

    他說完不屑地瞥一眼玄溟：“這主意還是這條蛇出的，真沒想到，本來我打算讓你給她們換了緣分，之後再進來攪動因果救出柳畫，誰知道他先發現了。”

    “可是，四爺，為什麼？”白苼不能理解，“你不是要和我們一樣，要阻止玄溟真君，為什麼你會和他還有他身邊的這個女人……”

    胡風簫沒有回答。

    玄溟挽住我的腰，讓我寸步離不開他左右，他轉過去怒目望向白苼。

    天雷在窗外閃爍，劈碎了養老院的樓頂，我終於看到了外面的天空。周圍的景象都開始扭曲，那些老人發出驚慌害怕的聲音。他們聚集向白苼，然而白苼來不及做什麼，玄溟便將幻象徹底擊破。

    我們面前的養老院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我從前無比熟悉的那座大墳。

    石砌的墓已經崩開了一道巨大的口子，黑洞洞的，深不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