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清醒地聽著外面的動靜，確定院長在某一個屋裏，不在外面，也沒有下樓或者走遠。之後，我小心翼翼地把門開啟，儘量不發出聲響，躡手躡腳地出了門。

    走廊裏非常黑，只有盡頭的窗子透進來一點月光，找不到我腳下的路。

    我摸黑穿過走廊，回頭看了一眼。

    院長的休息室裏麵亮著光。

    我懷疑自己只是自欺欺人，如果白苼和白薇都是白仙，那我的一舉一動，恐怕他不出來也能瞭解得一清二楚吧？

    但我決定賭一把，哪怕他已經在盯著我，我也要裝作自己沒發現，繼續下去。

    我找到下樓的樓梯，慢慢地回到一樓。

    一樓比二樓還黑，兩邊的窗子就像擺設，走廊裏根本什麼都看不見。

    我看向手機，現在開始有訊號了，玄溟我聯絡不上，只能滑到胡風簫那裏給他留了條訊息，說我現在在劉家村白苼這裏。

    “吧嗒”聲變得清晰了，而且還多了起來。

    我之前的預判錯了，不止一個地方，一樓到處都是這個聲音，而且，全部是從地下傳來的。

    “吧嗒”，“吧嗒”。

    聲音在慢慢地向我聚集，我抬起腳朝前走了一步，腳下忽然踩到了很小的圓東西，“叭”一聲，扁了。

    我猛得抬起腳，鞋底有種黏糊糊的感覺，像是踩爆了什麼。

    我攥緊手機，慢慢地把手電光朝我面前開啟。

    瞬間，一陣惡寒衝上我的顱頂。

    前方的走廊裏，那些老人全部從屋裏出來了，弓著身體趴在地上，他們的臉緊貼地面，蹭來蹭去地吞嚥咀嚼著白色蠕動的蟲。

    這些人，在吃蛆。

    我親眼看見一個老人咬爆含在嘴裏的蛆蟲，嘴角竄出一股汁液。

    “吧嗒”。

    我拿著手機的手哆嗦得停不下來，已經完全僵住了，腿沒法打彎。

    那些老人慢慢停下正在吃蟲的動作，一個個都抬起頭，手機照射出他們的眼睛，無數對白點轉向我。

    我像是腿上捱了一巴掌，有了知覺，踉蹌著回頭往樓外跑，手機的光一轉，那些老人剎那間從地上全部站起來。我拿手機照路繼續跑，身後只有接連不斷的“吧嗒”聲，沒有腳步。

    為什麼這走廊沒有盡頭？

    果然遇到鬼打牆了？！

    而且今天進樓的時候，那個門也不見了，這個樓總共也沒有多長，就是跑不到頭看不到門，連我下樓時候的上行樓梯也找不到。

    穿白大褂的身影突然出現在我前方，我停下調頭，他又出現在我身後。

    白苼的身上自帶一層光，照出他背後一個壓一個匍匐在地上的老人。

    “我真沒有想到，你居然敢自己一個人來。”白苼滿臉的驚訝。

    “我也沒想到你敢讓我進來。”我也不和他裝了。

    白苼乾淨俊秀的臉上，漸漸浮現出不悅：“這裏有我的結界，玄溟真君應該不那麼容易進來吧。”

    “結界？就憑你能攔住他？”

    “這個結界，怕是和海鳴村的不太一樣了。不過，海鳴村的那個，他不是也沒有破成嗎？”

    他說著走向我，我想盡量拖住他，慢慢地後退著，可他步子非常大，直接抓住了我的胳膊。

    “你來找我，是想阻止我打下定潮樁？還是讓玄溟真君殺了我？”白苼清凌凌的雙眼從鏡片後盯著我。

    “既然你都知道，為什麼還要引我過來？”我反問他，“難道你真的有勇氣和玄溟真君對抗，還是你已經豁出去了，綁架我做人質，趁機把第五個定潮樁打下去？”

    白苼輕聲笑了：“第五個？”

    我立刻發覺不妙。

    “第五個，我已經讓老孩子們去完成了。”白苼平靜地推著眼鏡，“你應該問的是，第六個。”

    他不等我回答，直接抓著我的胳膊把我拖向樓上，身後跟著的那些老人也一併朝我爬上來。我放棄掙扎，和他上樓。

    “你想得沒錯，我就是要用你做人質。但，並不是給定潮樁拖時間。”白苼粗暴地把我丟進他的辦公室，把門關上，將老人鎖在外面。

    我看著他開啟隔間的門，隱約看到了裡面的手術檯。

    他把我推進隔間，開啟了手術臺上的無影燈。

    “那你的目的？”我貼著牆角避開他。

    白苼套上外科手套，冷淡地說道：“放了我妹妹。”

    “你說的是白薇？”

    “是的。”

    “但我已經把她帶來了，你想見她，我可以把她放出來。”

    白苼搖了搖頭，張開手，我驚訝地發現，鎖住白薇的小盒子在他的手上。我趕忙掏自己的兜，確實不在裡面了。

    “你們把我妹妹關在鎖妖塔裡。”白苼怒意漸起，“時時刻刻都在損耗她的神魂，她本就沒有多少道行，在裡面呆久了就再也無法恢復人形！我已經試圖開啟鎖妖塔，可是它已經被玄溟真君的咒訣鎖住，你說能開啟，你便開啟試試！”

    我才知道這個盒子居然就是大名鼎鼎的鎖妖塔。

    咒訣，我知道啊！

    我立刻伸手朝白苼要來，但是他只是舉著讓我解鎖，我只能靠近些，唸誦口訣：“精誠所至，金石為開。”

    小盒子紋絲不動。

    “精誠所至，金石為開！”我又唸了一次，還是沒有動靜。

    之前不是還能的嗎？

    為什麼……難道我的許可權是有時限的，還是玄溟又換了口訣？

    白苼看著我的眼神從微微期待，再次歸為冷漠。

    他動了動手指，指向手術檯，膠皮手套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你是自己上去，還是我幫你？”

    我當然是配合地自己走過去，儘量動作慢一點，能拖則拖：“我怕疼，打麻藥嗎？”

    “拔除三魂，即便打了麻藥也是沒有用的吧。”白苼說著捧出一個罈子，衝我比量了一下，“不過取內臟的時候，我會輕一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