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根本沒有心思在娃娃上面了，甚至一直低著頭不敢看鏡子，想到他抱著我的姿勢，我就莫名地緊張。

    沒用多久，他握著我的手停下，說：“你來按鍵。”

    我也沒看位置，一著急，很痛快地拍鍵下爪子，居然真的抓起了一個！

    “切。”胡風簫不忿，“投機取巧。”

    玄溟俯身幫我把娃娃從機器裡取出來，我開心地接過抱在懷裏：“哇，你們大仙抓娃娃都是天賦技能嗎？”

    “凡人發明的工具，的確很容易掌握。”玄溟也摸了摸我懷裏的布偶，“但是凡人的快樂，有些難懂。”

    “這有什麼難懂的，我可以教你更多凡人的快樂呀。”我順口說。

    玄溟的呼吸頓了頓，喉結貼著我微微滾動，道：“一言為定。”

    胡風簫故意在旁邊瘋狂咳嗽，破壞氛圍，咳得我以為他要吐血身亡了，不得不縮了縮肩膀，從玄溟跟前挪開一點。

    “那個也好可愛，去那邊。”我摟著玩偶指向另一臺機器。

    玄溟跟上我，我看著對面一排娃娃機裡的鏡子，身後的胡風簫拍了玄溟一把，把他叫住。

    “悶葫蘆，我給你說。”胡風簫臉上笑著，眼神卻冷得可怕，“以前我經常陪柳畫去抓娃娃，基本都是我給她抓。有一次，她倔勁兒上來了，一定要親自抓到不可。”

    他這個故事，我還記得一清二楚。那是個兔子布偶，我一眼就看中了，蘇小眉沒有插手，在邊上看著我抓了三十幾次才抓上來，但是最後，因為怕家裏發現，猶豫了很久，還是決定把那個娃娃交給櫃檯換積分。

    那時候蘇小眉看到我實在捨不得，就把那個娃娃單獨要了回去，後來一直在她床頭擺著。我這次去胡風簫家裏還看見過，也沒想到，他會在我走了以後還擺了這麼多年。

    胡風簫繪聲繪色地講著我當初的反應，好像在重播一部電影，鏡頭懟在我的臉上拍。

    玄溟本來對他很不耐煩，但是聽著聽著，反而沉住氣了。

    我知道胡風簫為什麼要提起這件事，他在刺激玄溟，證明自己和我之間的熟悉親密，也在刺激我，為什麼那麼輕易拋下十三年的他，選擇了玄溟。

    如果一切都是始於緣分，那我和他們的關係，在起跑線上就不公平。

    但我也覺得，愛本身，就是不公平的吧。

    我至今弄不清玄溟是不是真的愛我，也不知道他怎麼會愛我。我在這段充滿隱瞞的感情裡感到折磨，算不算對我辜負了胡風簫的一種報應？

    也許將來有一天，我在和玄溟的感情中徹底失敗，在極度痛苦和失望中祈求終結的時候，真的會叫胡風簫來下手給我一個痛快。

    那個時候，他會不會感到有那麼一點點大仇得報的滿足？

    玄溟呢？他又會因為什麼而滿足？我……能做到嗎？

    我覺得自己最近有些神經緊張，總是想著怎麼不虧欠任何人。我特麼前前前前世被玄溟盯上之前，說不定是啥菩薩轉世吧，來捨己度人來了。

    嗐，別想太多，估計是以前我身邊的人不是要害我就是孤立我，突然來了這群上趕著忽悠我的狗男人，我大腦宕機了。

    玄溟聽胡風簫叨叨地講，一直臉色不佳但沒有爆發。

    我怕他爆發，回頭走過去，把娃娃舉到面前，擋住我自己的臉，衝玄溟搖了搖：“來呀，還有那麼多遊戲幣呢。”

    玄溟抓住我搖晃的娃娃，把它從我臉上按下去，在我的眉心親了一下。

    我慌忙回頭看一眼娃娃機裡的鏡面，這下尷尬了，胡風簫講了半天的故事，差一點就要成功把玄溟氣炸，結果我剛來，就倒搭他自己被氣到瞪眼珠子。

    “你不會一生氣，突然去把白薇帶走吧？”我問胡風簫。

    “正想呢，被你發現了，那就先算了吧。”胡風簫語氣很重地說，“我討厭被人預判。”

    我聽他暫時還肯繼續配合，就對著鏡子賠了個笑臉。

    玄溟和胡風簫動手的熱戰停了，眼神打架的冷戰還在繼續，不過還是繼續陪著我彈無虛發地抓娃娃。玄溟每次確定好了位置，都叫我來按下爪。我噼裡啪啦一頓拍，特別爽。

    不一會兒抓到的娃娃已經抱不住了，我們要了個推車，推車上也塞得滿滿的。

    我把所有的娃娃都送回前臺寄存，看了一眼時間，半個小時居然已經過去了，白薇還沒動靜。

    我對她的預判應該不會出錯，她沒有回來救我，也應該會到近處看一看，但是根據玄溟他們的反應，白薇並沒有出現的跡象。

    預判錯，白薇自己逃走了，還是遇到麻煩了？胡風簫說著裡徘徊著的抓不住的鬼，難道……

    我向外面張望了一下，忽然看到一箇中年女人在天井對面哭，幾個初中年紀的男孩子圍著她，她還在衝那些男孩大吼大叫，情緒非常崩潰。

    雖然沒有見過本人，但是這個狀態，應該就是侯俊宇的母親。

    我叫上玄溟他們，跑過去。

    “你們和我兒子一起出來，為啥把他一個人扔下！”

    “我告訴你們、俊宇出了事兒我饒不了你們！”

    “什麼鬼不鬼的！胡說八道！！”

    幾個大小夥子被罵得低頭不說話，侯俊宇的母親很激動，旁邊的一個男人拉著她，她索性坐在地上大哭：“我老公剛沒了，俊宇要是在有個三長兩短，我可怎麼活呀……”

    我走過去，那幾個學生認出了我，其中一個指著我說：“阿姨，侯俊宇昨天真撞鬼了，你問問這個姐，她就是昨天侯俊宇碰見的那個帶仙兒的。”

    侯俊宇的母親難以置信地抬頭看向我，站起來走到我面前：“我有印象，你昨天也在監控裡，我看見你和我兒子站在一塊兒了！你和他說了什麼？”

    “您先別急。”我也想解釋一下，但她好像根本不想聽我解釋，還在很兇得質問我，玄溟馬上抬手攔在她和我之間。

    侯俊宇的母親看了眼玄溟，有點被嚇住的樣子，沒有再吼我。

    那個男的也跑來，把她往後拉了兩步，對我和玄溟說：“不好意思，我們現在還沒找到俊宇，我嫂子實在急壞了，您要是知道點什麼，就麻煩和我們說說吧！”

    我問了一下，這個侯俊宇的母親姓徐，這個男的是侯俊宇親叔，他們調查監控也覺得奇怪，現在在警方調查的同時，他們也自發地找叫人朋友幫著一起找。

    看監控的時候他們就看見我和胡風簫了，當時以為只是路人，由於監控死角，看不到管道出現的活屍。

    鬼神之說畢竟有點玄，我說了可能侯俊宇的母親也不會相信，但是說謊又不好，正在思考怎麼辦，玄溟就直接說：“商場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