牽著胡風簫走在街上，我倆就是妥妥的人群焦點。不論男的女的從我們身邊過去，幾乎都得回頭再看兩眼。

    “被人羨慕的感覺，爽嗎？”胡風簫問我。

    我看他倒是得意洋洋，聳肩道：“我覺得也未必沒有人羨慕你。”

    胡風簫笑了，唇角露出一點小犬牙，邪氣又好看。

    “你想刺激龍玄溟，拿我當工具人？可真壞呀。”胡風簫緊握手指，攥得我有些疼。

    “怎麼，不喜歡了？”

    “喜歡。”

    胡風簫停步，在我耳邊說：“我就喜歡你一肚子壞水兒。”

    我覺得他在開葷腔，但是找不到證據。

    我挽住他的胳膊，找了家奶茶店坐下。胡風簫掃碼點單，我懶得選，讓他隨便點，他低頭看著手機說：“綠茶底三分糖少冰加紅豆芋圓？”

    “嗯，你記得挺清楚嘛。”

    “那是，你在外地的時候不好好吃飯，外賣都是我給你點的，每次能少了奶茶？”

    我聽他這語氣，又像回到了和蘇小眉相處的時候，不禁有點恍惚，定神看了看他。

    胡風簫點完也抬頭看我：“看這麼認真，想讓我親你？”

    “要點臉吧。”

    “哈，早不要了，沒臉沒皮，所向披靡。”

    我倆你說一句我懟一句，氣氛還挺愉快，懟到奶茶都做好了，胡風簫起身殷勤地取過來把杯子遞給我。

    我忽然心裏事兒涌上來，嘴都叼住吸管了，又喝不下去，迴避開他的視線，說道：“你上輩子肯定恨死我了吧？這輩子為什麼還來照顧我？”

    “你想起來了？”胡風簫話音嚴肅了下來。

    我承認我在海鳴村想起了上一世的經歷，胡風簫沉默了一會兒，問我起鱗是不是又嚴重了。我比劃了一下位置，他的眼神有些焦慮，隨即強行把話題轉回去，笑著說我欠他一條尾巴，這輩子得還。

    可我怎麼都懷疑，這輩子我還不上還，還是在欠。

    “前世我因為斷尾的事怨氣很大，而且柳玉術明明和我修煉的時間差不多，卻因為和你的緣分增進修為，飛昇成了上方仙。我氣不過，把自己關起來修煉，幾百年誰也不見。”胡風簫講述道，“這一世你出生的時候，我雖然已經出關，和柳玉術沒什麼聯絡了，但是也聽老家人說了，柳玉術要履行之前的承諾，繼續保護你。”

    “我覺得他徹底瘋了，但反正都已經過去五百多年，我也沒那麼斤斤計較，他愛咋咋，跟我沒關係，可是誰知道這傢伙又跑來求我。”

    “他說上面規矩太大，不讓隨意干預人間的事，他還是個文職，司記錄功德和送子，無法懲處地下的人。而且香火旺了，視野也大，雜事很多，怕照顧不到你，讓我去你身邊盯著一點。”

    “他和我說，他已經求遍了人，本來知道我忌諱這件事，不想再把我捲進去。可是他實在沒辦法，他的弟馬是從上一任弟馬那繼承下來的，人品不行但也是因果債，這人揹着他做了不少惡事，他得收拾爛攤子，眼下能求到的就只有我了。”

    “你知道我最完蛋的地方就是講義氣，他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再不幫他我覺都睡不著，所以我就應承了一句，答應去看著你。”

    胡風簫說，他第一次見我的時候，其實是我六歲。那時候他以現在的樣子來到我面前，但是我被柳玉術封閉了天眼，看不到他。他說我小時候髒兮兮的，一點也不好看，成天的不是在水泡子裡打滾就是挖泥巴。他一個狐仙，本身就愛乾淨，根本看不下去，就給我洗了頭換了衣服，打扮起來，覺得還挺那麼像回事的。

    他說那時候就覺得情況有點不妙，他一個討厭小孩的人，居然覺得我有點可愛。

    但是畢竟我害他丟了尾巴呀，他就要報復我，故意拿走我的小人書，把我弄哭了又心軟，再隨手丟屋裏，讓我失而復得。

    我說呢，小時候每次亂翻都能翻到失蹤了的東西，導致我有東西找不到也不緊張，回頭沒事閒的就滿屋子翻箱倒櫃，跟找寶藏一樣。

    那時候我就去上小學了，胡風簫本來想一直呆在海鳴村盯著我，但是海鳴村的氣場很奇怪，他在盤城市區和村中往來兩年，竟然覺得身體不適，找白仙幫著看過，也不知道什麼毛病。他覺得晦氣，就不想再去海鳴村了，但爲了能看好我，就在我八歲這年變成了蘇小眉。

    之後他知道我村裏對我不好，還想回去，卻發現自己在村裏用不了法術，一用就會離奇地出了村子。除非是化成人走進去，否則就連靈體的狀態進村，不久也會被傳送到外面。

    這件事他問了柳玉術，柳玉術也不知道原委，但是海鳴村確實古怪，從上方天界看下來，海鳴村的位置是一片迷霧。

    柳玉術說這件事他又向上稟告過幾次，都沒有迴應。所以就和胡風簫商量著讓我搬到盤城去住，但沒想到海鳴村追得那麼緊，根本不給我出去的機會。本來胡風簫想等高中住校解決這個問題，但初中那一次表舅來學校鬧事，他忍無可忍，索性就把我帶回家去了。

    “你這個小丫頭，真是防不勝防。”胡風簫嚼著芋圓感慨，“我明明那麼討厭你，討厭著討厭著，居然就捨不得你了。”

    “別這麼說，我都要心疼你了。”我咬著吸管。

    “你會嗎？”

    “嗯？”

    “心疼我。”

    我已經聽膩了他和我調情，但是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眼裏有些落寞。

    心疼嗎？我說不明白，因為前世我和他關係並不好，只覺得他多管閒事，罵人難聽，還逼著我去死。看到他斷掉的尾巴，我也僅僅被驚嚇到了，沒什麼對他的想法。

    但是今世，他是我的小眉呀。

    要是小眉被人活生生地揪掉一條尾巴，我得哭死過去吧。

    我想了想，看著他點點頭：“如果只算這輩子，我會心疼的。”

    胡風簫眼睛閃著光，拄著桌子湊近我：“柳畫，只算這輩子，他們都不是真心愛你，柳玉術愛的是黎卿卿，蟒七更不知道心在什麼人身上，只有我愛的是柳畫，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