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再讓自己累著，睡足吃飽，沒看見玄溟，倒是看見客廳的桌子上放著一個新手機。和我之前的那個一樣牌子，但是最新型號。

    真挺好笑的，玄溟昨晚上還在拿我當玩意兒，折騰到好像不管我的死活，卻又記得上一個手機報廢了，很貼心地送我個新的。說起來，這回去一趟海鳴村成本挺高，那臺車也不知道衝哪兒去了，不過無所謂，反正犯不上我心疼。

    我把原來手機裡面的內容從雲端匯入，隱藏過的照片再次一張張出現在相簿裡。也不知道是回憶起了前因後果，還是受的衝擊有點大，已經沒什麼不能接受的了。現在看到蘇小眉的照片，我的情緒很平靜。

    我們最早的合影追溯到初中，那時候她還是一副霸道太妹樣兒，拽唻唻地拍照都沒有笑容，雖然勾肩搭背，但又和我保持著微妙的距離。隨著時間推移，照片中的她開始和我越來越親暱，從臉貼臉的自拍，到高中畢業典禮上搞怪把我壁咚和公主抱，還有幾張她趁我睡覺的時候偷/拍的照片，她都笑得特別燦爛。

    這回越看，我越能察覺到蘇小眉身上胡風簫的影子了，好像在回到盤城之前，他一直都坦坦蕩蕩地騙我，但凡我敏感一點，都可能發現端倪，但我偏偏給了她最盲目的信任，沒有一絲留意。

    我想到他的八條尾巴，回憶裡靈堂上濃烈的血。

    想不出那得有多疼。

    前生因為我白白掉了一條尾巴，今生還打臉愛上了我，胡風簫這個大冤種。

    我還很擔心柳玉術的情況，先給柳玉術發了訊息問問，又想起有兩天沒給黃立秋轉賬了，以往他應該在上面幾條裡，但這次沒有。我一直往下翻記錄，忽然發現沒這個人了。

    不對勁啊，這次玄溟連柳玉術都沒給我刪掉，黃立秋招誰惹誰了？難道就因為他幫我聯絡了胡風簫？可是胡風簫都在呀，等等，胡風簫什麼時候在我通訊錄裡的？

    這事兒不太合理。

    首先，按照道理，玄溟應該封了我的所有對外渠道讓我孤家寡人只能靠他。其次，他欠黃立秋錢，欠得還賊多，難道是打算不透過我轉賬了，他自己直接打錢？

    但是我看了一下自己賬戶，裡面還是讓我望而生畏的餘額。

    我現在非常困惑，立刻換了身衣服出門遛彎。

    目的倒也很明白——去回緣齋找黃立秋“算賬”。

    這貨可能知道我有股子上頭火，一見到我差點直接關門打烊，但我二話不說，直接掏出手機給他轉了三十萬，他馬上詫異又疑惑地搖著扇子開門了。

    “美女，您老東家不生氣啦？”他討好地給我扇著風。

    他這屋裏本身有點陰，比外面大夏天的溫度低很多，但不知道為什麼他一靠過來我就覺得熱，還不如不來給我扇風。

    “生氣。”我彎起嘴角，皮笑肉不笑。

    “誒那……您可真是講究人！”他滿臉堆笑，“小生做生意也是圖個積德行善，有時候這個善緣來得太突然呢，咱也來不及想太多是吧！哈哈哈，畢竟美女這樣特殊的緣分，小生也是想給您多指條明道兒，誰知道會不會就水到渠成，逆天改命了呢？您說是不是，哈哈……”

    我再次開啟手機，瞟他一眼：“敢刪我好友，看來你不缺錢呀。”

    黃立秋嚥了口唾沫，搪塞道：“啊誒，手誤，手誤，那個咱們支付渠道還是有很多的嘛，這個，您的信譽咱是信得過的！”

    破案了，就是看得罪了玄溟，趕緊縮起來避風頭。

    我默默盯著他，他額角直冒汗，扇子扇得更起勁兒了。

    “我這次來，是想問問你，”我往屋裏踱步，“中介費多少錢？”

    黃立秋可能沒反應過來，搖扇子的手停了：“啊啥？”

    “中介費。”我強調，“我好好想了想，你給我找的這個新仙家不錯，不得犒賞犒賞黃老闆的功勞嗎？”

    “誒呦您客氣了！”黃立秋“啪”把扇子合手裡，“咱也不是那唯利是圖的人吶！這個費用嘛，您看著給，就當咱們結個緣分！”

    他在那滿口的“看著給”，手底下一邊五指張開，極其有暗示意味地晃著。

    我故意讓他下不來臺：“五萬是吧，黃老闆真大度，居然捨得給我這個結緣價，你說結善緣也是，我懂我懂，和金錢利益掛得太重了不好，但這也太慷慨了！我都不知道怎麼感謝你好了，以後我還常來呢，下次你也不用這麼客氣了啊。謝謝，謝謝。”

    黃立秋臉都綠了，我邊說邊往大門走，外頭迎面來人，推開門擋在我前頭。

    “我就值五萬？”胡風簫撐住門框，狐狸眼瞪向黃立秋。

    “不不不不！四爺！”黃立秋小跑過來，“這是柳小姐自己說的啊！我這可不是五萬！我……”

    他看一看我，我也瞅瞅他。他立馬改口：“我——是我自個兒就值五萬！四爺您那個迎仙兒香火吧它和我中介費不是一回事兒！”

    我抱臂胸前，立在中間懶得說話。

    胡風簫揮手讓黃立秋滾開，低頭對我說：“你去海鳴村出什麼事了？”

    “和四爺沒有關係。”我說著做勢往外走，胡風簫還把我攔住，手不安生地搭到我腰上。

    “你都收了中介費，也算是把我請進門了。”胡風簫低聲說，“作為你的仙家，瞭解一下你的情況，不過分吧？”

    我回頭看看黃立秋，他正在後麵拿扇子擋臉假裝自己不存在。

    “借一步說話吧，四爺。”我建議。

    “別叫四爺，生分。”胡風簫說著，拉起我的手腕子，把我拽出門去。

    他說帶我去喝奶茶，故意牽著我的手招搖過市。哪怕一天前我可能都接受不了，但現在我不但主動把他的手牽上，還想象著玄溟看見以後會有多生氣，是不是又要把我折騰一番顯示他的主權。

    我現在越來越坦然了，柳玉術欠玄溟的，玄溟欠我的，我欠胡風簫的。他不是要這個糾纏至深的緣分嗎？那我願意怎麼來怎麼來，讓這個漩渦再大點又有什麼了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