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之前，我的行李箱已經擺在門邊了。

    為什麼會在窗臺前？

    有人動了我的行李箱！

    我立刻轉身要跑，身後突然出現了一個膀大腰圓的人，像堵牆一樣攔住了我的去路。

    是屠曉民！

    他一把捂住我的嘴，把我塞進屋裏關上門，朝裡面大喊：“妹！逮住了！”

    屠曉佳在我震驚的注視下，從廁所走出來：“果然沒錯，她就是海鳴村跑出來的那個小丫頭。”

    我用力掙扎，屠曉民把我的臉掐得劇痛，提醒她：“別廢話了，胡四的弟馬在樓下，快走！”

    我趁他說話的時候甩開他的手，朝著窗外大叫：“小眉！小……”

    屠曉民揮起一拳砸在我後腦勺上，我瞬間失去了知覺。

    ……

    四周不斷地顛簸晃動，我醒了過來。

    頭還在痛，眼前也暈乎乎的，我隱約聽到前面傳來對話聲。

    “你說，海鳴村這回能給咱們不？”

    是屠曉民的聲音。

    “柳畫在咱手上，他們不給，咱就撕票。”

    屠曉佳應答著。

    我慢慢看得清了，這是車裏，他們兩個在前面的正副駕駛，我在車後座。

    我嘗試著動了動，可是手腳都捆得死死的，嘴也被膠帶封著。

    意識到他們要把我綁回海鳴村，我根深蒂固的恐懼馬上侵入骨髓，整個人抖個不停。

    我不要回去！

    屠曉佳聽到我嗚嗚咽咽，抬頭從後視鏡裡看了我一眼。

    “醒了。”她對屠曉民說，“行啊，我剛都怕你下手太重把她打死了。”

    “你就信我這手兒吧。”屠曉民嘿嘿地樂，“老子道上混了二十幾年，一刀下去出多少血都能給你保準！”

    “可別提你那光輝過往了，有本事別進局子呀，一蹲就十來年，老婆都跟人跑了。”

    “臭娘們兒，等老子碰上她的，當街把她腸子都扯出來。”

    “你還想進去是吧？這回可沒咱爸撈你了！”

    “嘿，老頭子有陰德庇護，進去也是給我好吃好喝地供著。”

    “你收斂著點，等海鳴村把該給的都給了，咱就離開盤城這鬼地方。”

    他倆在那裏你一嘴我一嘴聊著，我大氣也不敢喘。

    提起捅刀子扯腸子，有說有笑，這哪是人？

    你們一家子禽獸，有個屁的陰德！

    屠曉佳突然轉身，我立刻把視線躲開，不和她對視。

    “你挺乖呀，不吵不鬧的。”她說。

    我是不鬧，我怕死，行了吧？

    雖然我一著急總想死了算了，但真的過上了正常人的日子以後，我不想死。

    何況死在這樣的狗男女手上。

    我不想回應她，她卻非要伸手撕開我嘴上的膠帶。

    屠曉民開著車，瞟我一眼：“你給她嘴鬆開幹啥？”

    “和你說話怪無聊的，我倆女人和女人說說話怎麼了？”屠曉佳笑呵呵的，卻更讓我害怕。

    “她要是叫喚，我就把她舌頭剁了。”屠曉民從後視鏡裡盯著我，話是對屠曉佳說的，警告的卻是我，“反正沒了舌頭也不耽誤她下蛋。”

    我沒吭聲。

    他冷哼道：“什麼狗屁仙姑，原來是海鳴村的小兔崽子，嚇**老子一跳。”

    屠曉佳訓斥他：“你有完沒完？”

    屠曉民閉了嘴，但他說的話讓我也滿腹狐疑。

    “你不是看見罩著我的那個了嗎？”我問屠曉佳，“你們怎麼敢動我？”

    她嗤笑一聲：“你真當那東西護著你？他是要你命來的，我們又不殺你，井水不犯河水。”

    “那胡四爺你們也得罪得起？”我試著恐嚇他們。

    可是這次連屠曉民都笑了。

    “那個啥小眉吧！”他說，“扯啥胡四爺的弟馬，我妹根本沒在她身上看著仙兒！”

    什麼？

    小眉身上沒有仙兒？

    我不可思議：“那會兒胡四爺不在她身上！四爺輕易不出來的！”

    “她身上有四爺的氣息，不過就憑這？四爺那麼多弟馬，管得過來？”屠曉佳說，“就算那個時候四爺不在，她回去彙報了。四爺又不是你的仙兒，憑什麼來救你呀？他頂多就是上蘇小眉的身，她再開車追，你可等著她追上吧。”

    我沒有全信她的話。

    明明在屠老頭家裏的時候，她那麼怕跟著我的那條蛇。

    就算對胡四爺的敬重是裝的，對那條蛇，她連看都沒看清就慫了，也能是裝的？

    我看了看別處，天已經黑了，路燈在車窗外飛速地掠過。

    忽然，我發現車門上貼著一片一片紙。

    是符籙。

    這狗男女……嘴上胡唻唻，還不是慫得貼符？

    “你們不怕，為什麼貼這些？”我問。

    屠曉佳把頭扭了回去：“你別嘚瑟，海鳴村出城一個點兒就到，你把這口氣留到你姥姥姥爺面前出去吧。”

    他們居然還認識我姥姥姥爺……

    我氣到想哭，但現在街邊還很明亮，顯然沒出城，我不想坐以待斃。

    他們想拿我做人質，所以暫時不能殺我。

    “你們要村裏什麼東西？”我問。

    “小孩子別多管。”屠曉佳說。

    “你們說說看，說不定我知道在哪裏，那樣你們就不用拿我換了。”我嘗試談判，“海鳴村的人都沒誠信的，他們出爾反爾你們就白忙了！”

    “聽聽，聰明著呢。”屠曉佳說，“上過大學的是不一樣啊。”

    “上過大學的價錢也不一樣。”屠曉民滿眼褻瀆地看向我。

    我算髮現了，這倆傢伙油鹽不進！

    忽然屠曉佳看著前面，覷了覷眼睛：“剛剛是不是過了這個路口來著？”

    “是唄，我也覺著怎麼還沒出城？”

    “都開到天黑了，大道上車都沒有，不對勁！”

    屠曉佳趕緊趴在車玻璃上往外看，明顯變得很慌張。

    我看不到太多，只能見到路燈的光在繼續倒退。

    還是之前一樣的路燈。

    盤城不大，市中心開到郊區也用不了一個小時，到了城外就是無邊無際的蘆葦蕩和稻田，公路兩旁只有行道樹，沒有路燈。

    這條路我以前初中走讀的時候非常熟悉，所以光看路燈，我就知道大概到了哪裏。

    我努力蹭著車座和車門坐起來，勉強可以看到外面了。

    這是一條直通城外的寬闊大道，然而公路上空空蕩蕩，兩旁路燈鋥亮。一過一晃，城中村的低矮窩棚個個黑著窗子，像許多雙眼睛盯著我們的車，陰森詭異。

    這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