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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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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夜半私會

    我吞了吞口水,抬眼和他對視:“解氣!”

    他眯了眯眼,似笑非笑。

    三叔和黎欣兒父女從前就經常揹着我爹打自己的小算盤,還聯手在外面放高利貸,鬧出過幾回打打殺殺的事了。但我沒想到,他們能對自己家裏人也下這麼黑的手。

    按說我們家這麼有錢,幾個堂姐妹也不會嫁得太差,黎欣兒的親事是我爹幫著打點的,據說那個開藥鋪的也身家不菲,再過兩個月就要捐個縣官做了。然而吃喝嫖賭五毒俱全,據說還打死過通房的丫頭,這樣人,也怪不得黎欣兒不想嫁。

    大概我父親故意摻和這門親事,也是爲了報復我三叔當年在家裏鬧,逼到我娘差點難產,生不出我弟弟的事。

    一報還一報,也不知道何時是頭。

    要殺我的人死了,我解氣歸解氣,但又有些心虛。黎欣兒死時閉不上的眼睛,似乎還在瞪著我,詛咒我的結局也和她一樣不得好死。

    我望向身邊的公子,他著氅衣時與披甲時大相徑庭,但又都看著很舒服,實在文武皆宜。

    他為我殺了人,我有些擔心:“我聽說,仙家是不得輕易殺生的,會損道行。”

    “我不在乎道行。”

    我記得二爺說道行是很重要的,決定了仙家能不能飛昇成為正神,這一位卻不在乎,不知道是何方神聖,有這樣的底氣。

    “敢問仙家尊號?”我欠身施禮。

    他微微頷首:“我沒有名號。”

    “那可有個位分?”

    “蟒家,族內排第七。”

    “七爺,我見您甚是面熟,不知你我可曾在何處見過?”

    門廊上的燭光照出他長而密的睫毛,隨著目光顧盼閃動,他有些欣喜:“你竟還記得我。”

    我直言不算記得,只是熟悉。他卻已經很滿意,告訴我這是前生的緣分。

    我的心在不尋常地跳動,雙手緊扣在胸前。

    他步履走近,單膝跪在我面前,從一個需要我仰望的高度,變作我俯視著他。金色的蛇眸看穿我的心底,令我無法剋制與他親近的衝動。

    正當我心亂如麻之時,他開口道:“你父母將你賣予柳家,用姻緣換了一個男胎,柳玉術矇蔽你的氣息,使我不得與你相見。”

    他的神色極其認真:“既已找到了你,我斷不會再讓他們將你我拆散。”

    “我不懂七爺的意思……”

    “原本該與你相伴的,是我。”

    他不眨眼,久久這樣與我四目相對:“你的姻緣,是我。”

    他句句叩我心門,弄得我不知怎麼辦,縱使對他一見鍾情,也本該發乎情止乎禮。可我就像被抽走了魂,什麼禮也止不住。

    “七爺說的都是真的?”我失了規矩,俯身搭著他寬闊的臂膀,幾乎要整個軟在他身上。

    他無言而篤定,手指繞過我的髮絲,揉著我的側臉,我毫無防備地貼向他的掌心。

    忽然院外傳來一陣嘈雜,我猛然驚醒,從他臂彎掙脫。

    我突然間意識到自己的荒唐,婚約在身,卻和一個剛剛見面的男人夜半私會,還對他動了情。

    一絲失望在他臉上浮起微弱的波瀾,在我離開他兩步遠後,他的手臂依然停留在要擁住我的姿態。

    “對不起……”我匆忙道,“七爺說的……我還需要向父親和二爺詢問清楚。”

    他緩緩起身,陰影籠罩著我:“好。”

    我聽出他話音裡的不悅,怯怯抬頭,他只是緊了眉,別無表示。

    他抬起手來,將一枚雙蛇相纏的玉佩放在我手中:“你若還想見我,便將此物掛在窗前,我定如約而至。”

    說罷,他就消散在了晚風中。

    院外火光穿行,我貼著門縫看去,一個頭上套著口袋的人被許多家丁捆著,連踢帶踹地拖進後花園。我弟弟舞著棍子邊笑邊繞著那人毆打,後面有個人叫他安靜些,聽得出是我爹的聲音。

    我不敢再看,急忙跑回臥房。

    次日,聽說我三叔跳井自盡了,因為父女兩個都死得不乾淨,喪事也簡單,兩口棺材一裝,埋了也就算了。又請人來做法事,柳玉術回了堂口裏,我見他面色很是凝重。

    法事結束後,柳玉術告訴我,三叔是被丟進井裏淹死的,我爹和弟弟已經走上歪路,他不會再接受這樣的香火供奉,也不會再為我們家提供庇護。但他懲罰我家人,與我無關,今後他依舊會履行先前答應的婚事。

    我無法為家人辯解,他們做了什麼我看在眼裏,只有求柳玉術不要害他們的性命。柳玉術說他們畢竟供奉多年,何況與我了結親,當然不至於降下災病這樣的嚴懲。但今後再不知悔改,財路和福報,是一定要斷了。

    他說這次中元,族中出了棘手的大事,恐怕在婚期之前他都不會再來我家。我本想著問他前世緣分和七爺的事,可我家已經觸犯忌諱惹他撤回庇佑了,我怕提起來冒犯到他,會火上澆油,結果沒能說出口。

    柳玉術交代我近期儘量不要出門,也不要在夜裏太晚不睡。讓我按他的說法,在房間做好驅邪護身的佈置,之後才離開。

    我和我爹提起柳二爺的訓誡,讓他們行善積德彌補過失,我爹嘴上答應得好好的,但我總覺得他心不在焉。

    我問起他,我是不是有個別的緣分,我爹頓時如臨大敵。忙問我是在哪聽到的,我勉強搪塞過去,追問事情因果,我爹看瞞不下去了,才說出我帶了陰煞緣分的事,囑咐我千萬不要聲張。

    自打那一次相見,蟒家七爺的容止始終盤踞在我心頭,加上我爹承認的緣分,更叫我輾轉反側。七爺出現在我的一次次幻想和夢境中,在我心裏紮根。

    而且我察覺到,他總是在不經意間提醒我他的存在,有時是水中幾朵漣漪,有時是夜裏幾聲落花。我題的詞邊有他的筆跡贈答,我養的鳥兒也學會了他說的話。明明知道不對不該,可一想到他在我身邊默默守候,心裏便莫名期待和喜悅。如同在這深宅大院裏,灑下了一束光。

    我忽略了柳玉術的警告,每天不是門戶大開就是等到深夜,可越是與七爺情投意合,我的掙扎煎熬也越是深重。

    他很遵守約定,我不掛出雙蛇玉佩,他就不肯明著出來見我。接連幾個不眠之夜後,我終於說服自己履行黎家小姐的責任,斷了對七爺的念想,橫下心,將雙蛇佩掛在了窗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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