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深入洞窟
有個村裏的女人把我姥姥從屋裏背了出來,我看見她的樣子,確實是宋思文說的那樣,腦袋都快掉到胸口了,只靠脖子上的皮硬扯著,我甚至看不到她的臉。
她蒼老的手託著自己的頭抬起來,說道:“去龍洞。”
村裏人抬著轎子,搖搖晃晃地走向懸崖海岸。
這一次他們省去了到田裏埋葬我表舅的步驟,也沒有帶著那些複雜的儀仗物品,途中我看到路邊有被水泡爛的碎紙,可能那些東西已經在昨天的大水之中損毀,不能再用。抬轎子的人行動也很遲緩,有兩個人腿腳明顯一瘸一拐,要不是被紅綢子捆著,我可能要被他們顛下來。
都這樣子了,他們所謂的送葬大概不是送我表舅,只是送我吧。
宋思文跟在轎子後面,真情實感地哭了一路,我都想勸她消停一會兒。
燈籠在前面一閃一閃,引導著佇列下坡,來到碎石海灘上。潮水退得很低,露出了那些礁石的底部,還有一條蜿蜒拐入懸崖腳下的石子路。
那個洞,終於露出來了。
從外面看只是一個很小的洞口,四周圍都是漆黑嶙峋的岩石。
我也有太多年沒有見這個洞露出水面,只剩下小時候的一些記憶。而且,以前送葬也不會把我送到這個洞裡面來,只是去田間埋完人就結束了。
現在儀式不一樣了,應該是因為我不再下蛋吧。
他們把我表舅鍾寶興解開,落下轎子,宋思文抓著椅子縮在我身後。我看著屍體被擺在洞口,村長舉著一把線香在屍體上面比劃,唸唸有詞。鍾寶興身上的面板出現了部分剝離,還有些發脹。
他被放在地上之後不久,蠕動兩下,再次復活。
但他這次沒有站起來,還是趴著爬行,稍微仰著頭看我,整張臉都泡脹了,面板呈紫紅色,還有許多刮破的口子,樹枝茬子陷在皮肉裡。
這還是以死替生嗎?
整個村子都是死人了,他們都可以替我,何必還多此一舉,把鍾寶興也弄來。
鍾寶興繞著我的椅子爬,宋思文被嚇到尖叫不停,村裏人突然抬起轎子,把我繼續抬進洞中。
村長提著燈籠進去走了一圈,洞裡的四角接連被點亮。
我記得小時候看這個洞很大,可是現在再來,卻覺得很小。也就一間臥室那麼點空間,而且只有正中央有一隻香爐,裡面靠著石壁有個打磨過的石頭臺子,空空的,連個牌位都沒有。
這到底是拜的哪路妖魔鬼怪?
而且很離奇的,那幾盞燈沒有燈罩,都是炭火堆。在這樣潮溼的地方,海風吹都會把東西洇溼,何況洞被淹沒那麼久,怎麼可能還點得著火?
地上和石臺子上都是乾的,難道這裏……並沒有被淹?
村長將一把線香直接插進香爐,香爐上青煙繚繞,散發出一股海腥味。
姥姥託著腦袋說:“輪迴已經開始了,水陸的大門將會貫通,集千年萬孽於一身的蛇胎將成為這門最後的供養。獻祭蛇胎,才能免於生靈塗炭!”
我姥爺招招手,讓村民依然捆著我,把我擺上那個石臺子。兩邊扯住紅綢,拉開我的雙臂。
一坐上去,我的肚子裡面又開始亂動,好像在抗拒。
“思文兒。”姥姥說,“你帶了剪子吧,那就你來動手,把柳畫肚子裡的蛇胎取出來。”
“啊?”宋思文搖頭,“我不行,我害怕!你叫別人!”
“思文兒啊,我和你姥的班,以後得你來接。”姥爺拄著拐說,“你如果這點血也見不得,以後村裏的事兒可怎麼辦?”
“那麼多有手有腳的人,為什麼非得我啊!”
姥爺擰住眉頭,皮肉被牽動,渾濁的眼珠子裡面居然擠出了水,但那水非常粘稠,絕對不是眼淚。隨著他的表情,一顆眼珠子也慢慢地被擠動了,驟然滑膩地禿嚕出眼眶,掉在地上彈了兩下。
“我們不久就會爛掉,思文兒。”姥爺說,“水火無情,肉體總是不中用的,你還要繼續替海鳴村延續……”
宋思文已經嚇傻了,呆在那裏不動,我叫她:“你過來!來呀!”
她吃驚地看著我,我繼續給她使眼色,她才猶豫著走上來。
“你不是恨我嗎?”我繼續喊給旁邊的人聽,“有本事你捅死我!”
宋思文到我跟前了,我看到她手裏的剪子,把腿從臺子上垂下來,提防著她一會兒真捅我我就踹她。
“愣什麼呢?按計劃來呀!”我提醒她。
宋思文這才明白過來,回頭看了一眼那些人,我姥爺發現不對了,仰著臉問:“思文兒?你在磨嘰啥呢?”
村裏人要圍上來了,我喊道:“快點!剪開綢子!”
宋思文哆嗦著拿出剪刀剪綢子,綢子泡了水非常難剪,剪刀還有點鈍,她剛剪開一點就被背後的人拉開了。我的手勉強能動,立刻蹬著石臺站起來,一腳踹開一個要來奪剪子的村民。
那個村民的臉被我踹歪了,栽在地上起不來,只能爬。剪子掉在地上,村長馬上跑來拿,我趁著兩邊拽繩子的人沒反應過來,直接跳下石臺子,抓起剪子,想都沒想,扎進了村長的眼眶。
村長被剪刀穿了腦子沒有一絲反應,還要伸手抓我,我踹開他拔出剪子,迅速剪斷自己一條手臂上的綢子,掙脫了束縛。
“柳畫!救我!!”宋思文被拖在地上大喊。
“他們都快爛了,你踢他們的腿!”我喊著,“破壞了屍體他們就沒有行動能力了!”
宋思文尖叫不停,我自顧不暇根本懶得管她,繼續拿著剪刀對抗靠近我的村民,鍾寶興飛快地爬來撞我的腳,我撐著石臺跳上去,舉著剪刀蹦到他身上,一剪子扎進他的後頸,把他釘在地上。
鍾寶興使勁地扭,腦袋和身體逐漸分離,然而剪子剛剛卡在了他骨頭縫裏,拿不出來了,我只能放棄剪子,轉身往洞外面跑,順手一巴掌扇掉姥姥的頭。
姥姥的頭掉在她懷裏,兩眼怒視著我,幹張嘴發不出聲兒。
我看村長的屍體還在抓瞎,沒有立刻衝向我的樣子,就去宋思文身邊,踹斷了那兩具扯著她的屍體的腿。我姥爺走不穩,嘶吼著要來撲我,撲了個空。
宋思文抱著我的腿:“柳畫……你、你好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