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村民把他從棺材撈出來，扔進滿是泥漿的土坑裏，表舅的腦袋耷拉在坑的外面，沒過一會兒，他腦袋抖了抖，驀然直起來，看向我。

    “柳畫，你還是回來了！”表舅的屍體突然開口說話。

    他說完發出一陣嘿嘿的笑，嘴裏麵涌出黑色的液體，下巴貼在土坑旁邊的地上，從坑裏麵慢慢地爬出，像條泥鰍橫在棺材前。

    他復活了？！還是……從來就沒死？

    他給我的恐懼根深蒂固，一見到他活生生地朝我爬我就想逃，但我被押住逃不掉，表舅一直笑：“柳畫，你當蛇煞弄得死我？你以為蛇煞是哪兒來的！”

    那些村民把他從地上拎起來，表舅的腿軟塌塌地耷拉著，乾癟的面板緊貼骨頭，他儼然是具人幹。

    他對我大喊：“你以為蛇煞護著你，你錯啦！蛇煞是海鳴村給你的！它本來就在每一個海鳴村的人身上！！柳畫，落葉歸根，你回來了，就別想離開！！”

    蛇煞在每一個海鳴村的人身上……什麼意思？

    村民強行把我拖走，紅綢子重新勒住了我，宋思文走到我的身邊，笑眯眯地對我說：“一會兒你可要忙活了，不過沒事兒，我肯定不會讓你老公獨守空房一宿的。這麼大的雨，停個電什麼的多正常啊，到時候啊，他伸手不見五指，只感覺鑽進被窩的這個女人，哪兒哪兒都好，有那麼點兒不一樣又重要嗎？”

    她的得意寫在了臉上：“第二天早上，他看見讓他享受了一宿的是我，你猜怎麼着？我會告訴他，你在村裏有個相好的，這次回來不是探親，是爲了見狗男人，晚上你就跟著狗男人跑了。還是我心疼他，想晚上來告訴他真相，結果呢好心辦錯了事，他會忍心責備我嗎？”

    我本來害怕玄溟的身份暴露，結果她居然沒發現，反而讓我放心了。

    我爲了繼續製造玄溟還在屋裏的假象，順著她的話說：“責不責備不知道，但只是睡了一覺，你以為能把他搞到手嗎？”

    宋思文聽完，笑到捂肚子：“哈哈哈！！把他搞到手？你可太好笑了，我可不是相信愛情的傻*，你以為我想代替你嫁給他？不！我只想讓你得不到這樣好的男人，把你倆攪黃，讓你不痛快，那我的目的就達到了呀！玄哥那樣的男人，我睡到就是淨賺！”

    “你瘋了吧？”

    “我清醒得很，你以為我不懂男人嗎？他們喜歡騷的浪的，但是睡完拍拍屁股就走。你這樣看著乾乾淨淨，其實背後一身髒的女人，他們反而想和你結婚。”

    她恨恨地說著，我已經聽透了。

    我身邊的很多人都喜歡說我髒，我也一直以為，我會下蛋，和正常人不一樣，就是髒的。那些針對我的造謠，我很長時間不敢去追究和反駁，甚至聽見“髒”這個字都打顫。

    可我漸漸明白了，無論我怎麼反駁，怎麼去證明我沒有做過他們所說的那些事，他們依然會信誓旦旦地繼續向我潑汙水，甚至不惜把我往真正的汙穢裡推。

    錯的不是我，是他們打心裏，不允許我乾乾淨淨地活著。

    而現在，我突然明白宋思文為什麼這麼對我了。

    “宋思文。”我瞥向她，“你居然嫉妒我？”

    宋思文的臉上佈滿了溼頭髮，電光一閃，她的臉像一張破碎的面具。

    “柳畫，你知道不知道，所有人都喜歡你。”她理著頭髮，看向身後被架著走的我表舅，“就連恨你的人，也是因為喜歡你卻得不到你。”

    我不敢相信地反覆確認她注視的方向，她居然說我表舅喜歡我？

    怎麼，喜歡我到把我從五歲揍到二十五歲，每次揍都恨不得把我腦袋揪下來？如果說因愛生恨，至少他得表示過愛吧？他有過嗎？

    “你說誰？鍾寶興？”我問。

    “你以為呢？”宋思文把視線從我表舅臉上轉回來，“不然他為什麼只盯著你一個人收拾？我去和他睡的時候，他都得叫著你的名字才能行。”

    宋思文看著我，平靜地說：“他喜歡在那事兒的時候掐我的脖子，但他和別的喜歡這麼搞的男人不一樣。他不愛看我發騷，只喜歡聽我尖叫，但又不能叫得太難聽，要悶著叫，還要反抗，要像你一樣可憐。”

    她的話給我造成了巨大的衝擊，我一時半會兒還在愣著，既噁心又後怕。

    “不只是他。”宋思文冷笑著，“宋志也想要你，但是宋志比鍾寶興慫，他連碰都不敢碰你，怕被姥爺他們弄死。但是他想天天見到你呀，所以追我就可以進姥爺家了嘛。虧得我還以為他真對我動過心，不過……我本來也是因為知道他喜歡你，才答應和他在一起的。”

    她有些出神地說：“我有一陣子也是真的愛上他了，但我做不到和鍾媛一樣給他當狗，我只是想把圍著你轉的所有男人都睡到，這樣看起來就像是他們在圍著我轉了，你說是不是？”

    我接受不來：“你確定這不是你的臆想？你說的這兩個人一個折磨我，一個和我沒什麼交集，如果他們真的想對我做什麼，我在村裏這些年，他們為什麼沒動手？”

    “因為你要下蛋，村長和姥爺姥姥都不讓人碰你，怕汙染了蛋。所以他們一直盯著鍾寶興，宋志……村裏所有的男人。所以你每次出去以後，咱村裏人到處查證那些謠言是不是真的，所以最確定你清白的，就是咱村人。外頭別人不信你，可家裏人信你，這多溫馨呀！”

    宋思文說著，滿意地長出一口氣：“但是這次，你居然敢帶著男人回來，你完了。”

    “村裏到底在用我的蛋幹什麼？”

    “那我哪知道？我又不配知道！”

    宋思文走過來扳著我的臉打量：“你憑什麼可以得到所有人的關注？為什麼全村沒有誰都可以，就是不能沒有你？！”

    “那你不該問我，我也想知道。”我扭頭甩掉她的手，“既然你這麼羨慕我，那你想和我換嗎？”

    “想呀！”她大張著無神的眼睛，“我天天都想著成為你，下蛋又怎麼樣？一年才一次，換所有人都在乎我，太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