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說，婉兒會從牆頭上光明正大的翻進蘇府？”江相聲音顫抖，不知道是氣的還是笑的，“真是天方夜譚！蘇大人莫不會以為，所有人都像您家千金一樣，能在大理寺謀個活計吧？”

    江相昂著腦袋，看了一眼江婉，語氣居然有幾分驕傲。

    “婉兒可是貴女，平日裏什麼體力活都不會做，更別說爬牆了！”

    這是什麼值得驕傲的事情嗎？蘇綿皺著眉往地上看了一眼，想不明白。

    “你——”

    蘇諫康還要再說，忽然感到易暮白的一隻手搭上了他的肩頭。

    “你們兩位都先冷靜一下，”易暮白給了他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在這裏爭吵也無濟於事，朕有幾個問題想問江小姐。”

    江相自然是求之不得，眼下的局勢怎麼看都是向他們這邊傾斜的，於是很大方地點了點頭，蘇諫康有了太子的眼神也退到一邊。

    江婉聽見易暮白主動提出要和自己說話，心中一喜，露出半張小臉之前，還狀若無意地用袖子擦了擦。

    “太——”她剛說了一個字便住了口，“陛下，您要問什麼？”

    不得不說，不管究竟有沒有失憶，她的態度比之從前倒真是好了不少，讓蘇綿有些刮目相看。

    易暮白想了想，十分平靜地道，“你說是個黑衣人去江府把你綁走的？大概是什麼時間？”

    江婉的眼神閃爍了兩下，猶豫著道，“那個時候我已經睡著了，並不清楚！”

    “那你有沒有看到黑衣人的樣子？”易暮白沒感到失望，繼續問著，“比如說身高體型之類的？”

    “她個子不算低，體型很瘦……”江婉儘量控制著自己的眼神不要往蘇綿身上瞟，同時又力求準確地描繪著蘇綿的樣子，“臉上帶著面巾，只能看見眼睛。”

    這說了基本等於沒說，殺手的樣子基本都是又高又瘦的。

    蘇綿不動聲色地冷笑，倒是聽出了她的意思，不過她也沒有馬上開口，而是等著易暮白的後話。

    “那人將你打暈，是打的哪裏？”

    江婉忽然感覺心跳快了些，舔了舔嘴唇，強自鎮定，“是，是脖子。”

    易暮白忽然住了口，往蘇綿這邊投來目光，蘇綿馬上會意，開口道，“江小姐，能不能讓我看看你脖子上的傷？”

    “我脖子上沒有傷！”江婉下意識地抬手捂住，還順便往後挪了挪。

    見她如此抗拒，易暮白馬上便起了疑心，“江小姐不必擔心，只是想蒐集更多關於黑衣人的證據。”

    江婉嚥了咽口水，還是搖頭，“我，我不！”

    “卻是為何？”易暮白皺眉往前走了一步，語氣中開始顯出了懷疑。

    江婉靈機一動，泫然欲泣地看著站在原地的蘇綿，“我，我怕她，這就是她的屋子！”

    她的意思是，讓蘇綿來檢查，會賊喊捉賊。

    蘇綿挑了挑眉，一副不在意的樣子，“你可以讓江夫人陪著，或者把你的那些丫鬟都叫來。”

    她行得正坐得端，就不知道江婉這麼推三阻四地是為什麼了。

    聞言，江婉臉上的猶豫之色更深了，額頭上也出現了汗珠，仍是搖頭，“我不想在這裏脫衣服……”

    “不用脫的，”蘇綿給足了她空間，“你只需要把領子掀開讓我看一眼就行了。”

    江婉不光沒有同意，還伸手把自己的衣領揪住，怎麼看怎麼不對勁。

    見狀，易暮白眼中的懷疑之色終於徹底地顯現了出來，大步流星地走到江婉面前站定，“江小姐，你這樣推拒，可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我就是不想讓她看！”江婉實在是想不出什麼話來說，只好發起了小脾氣。

    江夫人覺得她是嚇壞了，想順著她，可易暮白就這麼站在這兒，她就是想說也不敢開口。

    誰敢逆著皇上的意思來？

    蘇綿也走過來，好聲好氣地道，“雖然你在我的院子裡被發現，可我確實沒有綁架你，爲了我的名聲，你也理解一下。”

    江婉聽見她這樣說，更是險些咬碎了牙，但她是自己跑出府的，身上一點兒傷口都沒有，只要掀開衣服馬上就會暴露，因此也顧不得許多，繼續噘著嘴道，“我不要！我就是不要你看！”

    她說到這裏忽然眼珠子一轉，猛地看向易暮白，“要不然……”

    若是易暮白看了她的肩膀，那她日後是不是就能更加順利地嫁到宮中去？

    易暮白馬上後退兩步，“男女授受不親，江小姐此話不妥！”

    他基本已經能夠確定，江婉這麼推拒，肯定是因為身上根本就沒有什麼傷痕！

    因此，易暮白有心試上一試，語調忽然變得嚴厲起來，“江小姐，你若是真心想找到兇手，就不要再繼續拖延時間！”

    江夫人被他的語氣嚇住，轉念一想也正是如此，於是忽然變了陣營，轉而勸起了江婉。

    “婉兒，要不娘陪著你，咱們就進去看一眼？”

    “娘！”江婉已經走投無路，又被親孃背刺，氣得眼淚又出來了，“我不！我不！”

    她掙扎著站起來就要往外跑，慌張而天真地認為，只要她假裝生氣，離開蘇府，就什麼事情都沒有了。

    沒想到易暮白用腳尖從地上挑起一枚小石子，猛地踢向江婉背上的一處穴位，剎那間就將她定在了原地。

    江婉保持著邁腿的動作，卻再也無法用上半分力，只覺得心中驚濤駭浪翻涌而來。

    “麻煩夫人將她送入屋中，”易暮白收了手，看著江夫人的樣子還是彬彬有禮，“我等就在外面等候，蘇小姐進去看一眼便可。”

    江夫人忐忑不安地看了一圈，江相臉色難看，好像已經預料到了什麼，其他人都一派正常，無聲地催促著。

    她點了點頭，對著江府已經趕過來的丫鬟們招了招手，小心地把江婉抬進了琉璃閣。

    蘇綿最後一個進去，帶上一雙手套，輕手輕腳地把江婉的衣領向下拉了拉。

    兩片完好無損的肩膀頓時便露了出來，上面一點兒傷痕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