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荀寒斐一說，他這些日子聽到的，都能連到一起，時間線重合，他相信，荀寒斐真的知道秦嬌在哪。

    他也逐漸看清了自己的心，無論秦嬌是人還是妖，失憶前自己愛上了她，失憶後自己也沒完全忘卻。

    這是天定的緣分！

    他一定要找到秦嬌，問問她為什麼要丟下他一個人，為什麼不讓自己記得她，為什麼……

    他有好多想問的。

    “之前你生死不明，我也不知道秦嬌到底是帶著你去了哪裏，等到你回來之後，就已經是現在這副模樣了，誰也不知道秦嬌到底去了哪裏，但是我猜，你失憶的事情，都是秦嬌做的。”

    荀寒斐打量著段墨懷的神情。

    段墨懷聽完，手中的茶杯微微一緊，看向荀寒斐的眼神帶著絲絲動容。

    他相信這些，因為他冥冥中也是這麼覺得的。

    “那你知道，怎麼才能見到她嗎？”

    段墨懷沉聲道，口中苦澀的茶回甘，他想見她。

    好好看看是怎麼樣一個女子，惹得自己念念不忘。

    “這……”荀寒斐麵露難色，“不是我不想告訴您，只是這其中有玄機，如果直接告訴您，可能會惹到天道。”

    想見秦嬌，倒是有一個辦法。

    雖然秦嬌是妖，他也沒辦法對秦嬌怎麼樣，但秦嬌在這世上有心愛之人——段墨懷，只要段墨懷出事，她就一定會出現！

    “無妨，朕能承受。”

    段墨懷沒有想到，有一天自己會爲了一個女人，輕易置身危險之中。

    明明他以前是一個惜命的人，坐上皇位也是不想再受到傷害。

    荀寒斐見他接受了這個說法，淡淡道：“只要你去死，我就告訴你她的去處，這樣天道就不會連累到我身上，否則我是萬萬不願意告訴你的。”

    段墨懷飲下最後一口茶，劍眉微挑，“你確定，朕死了，她就會回來見朕一面？”

    靜謐的空間內，段墨懷散發出來的壓迫感，讓人窒息。

    “嗯。”荀寒斐不願多說，他知道說的越多，破綻越多。

    半響，低沉的男聲響起：“好。”

    段墨懷答應了荀寒斐，儘管聽上去並不划算，可爲了見到秦嬌，他覺得值了。

    “陛下真是明君，我敢保證普天之下，沒有第二個人能找到秦嬌，更不可能讓她回來見你。”

    “所以你必須按照我說的做……”荀寒斐湊近段墨懷耳邊，低聲道。

    隔天，宮中便傳出段墨懷病重的訊息，據說是藥石無醫。

    寢宮外，宮女們端著水盆進進出出，太醫們在龍塌前圍成一團，紛紛搖頭，眉目緊縮。

    大盆的熱水送進去，染著鮮紅被端出來。

    沉昭置於房樑上，俯身看著下面的情況，心中難免一驚。

    昨晚段墨懷回來，讓他暗中取來幾味藥材，將其混到一起，他就覺察到事情不對，沒等他多說，就被叫了出去。

    今天再一看，段墨懷已經開始大口大口吐血，臉色慘白如紙。

    早朝等沒上，大臣們紛紛傳是操勞過度。

    一時間矛頭指向秦興，說若不是他向皇上進諫，讓他廣招人，尋找秦嬌訊息，皇上也不會一夜之間病倒。

    坊間更是眾說紛紜，段墨懷無藥可治的訊息很快傳遍。

    “都退下。”

    段墨懷支起虛弱的身體，遣散了身邊的人。

    荀寒斐從暗中走出來，看到段墨懷的樣子，心中十分滿意。

    “你現在，可願意告訴朕，秦嬌的下落？”

    段墨懷喉嚨腥甜沖鼻，他拿過手帕，哇的一口血吐出。

    荀寒斐隱去情緒：“陛下，這才哪到哪，我若是現在說出來，天道不會放過我。”

    “可……朕想見她一面，才能走的安心。”

    段墨懷垂下眸子，眼底是說不出的失落。

    “會見到的。”荀寒斐眸中閃過冷光，只不過見到的是屍體，這句話他沒說出口。

    “那就再容朕幾日吧，朕處理後事。”段墨懷聲音很輕，好像隨時都會搖搖欲墜。

    荀寒斐沒再去看，轉身離去。

    待人走遠，段墨懷從暗處喚出沉昭，低語吩咐。

    眼線將這一幕傳到荀寒斐耳裡，他也只當段墨懷在吩咐後事，沒多在意。

    不費力就除掉了段墨懷，還是他自己對自己下手，有什麼比這更好的？

    不僅如此，就是秦嬌，他也不會放過。

    爹，妹妹，我很快就能為你們報仇了！

    荀寒斐惡狠狠地盯著手中符紙，秦嬌啊秦嬌，我倒要看看，這一次，你救不救段墨懷。

    段墨懷躺在床上，雙目無神地盯著床頂，他努力回想著以往，可無論他怎麼想，都描不出秦嬌的模樣。

    她，真的存在過嗎？

    他這樣問自己，身體上的難受並沒有打斷他的思索，他心中有一個聲音，要他將人找回來，否則會後悔一輩子。

    若是自己死了，她會難過嗎？會為他掉一滴眼淚嗎？

    自己是不是很沒用，她好不容易救了他，他現在卻無力地躺在這裏，任人擺佈。

    可他真的很想她，想知道她什麼樣子，記住他和她的過往。

    沉昭推開門，手裏端著藥，聽說陛下已經兩天沒喝藥了，宮人們束手無策。

    “陛下，喝藥了。”

    沉昭將人從床上扶起，他不知道段墨懷吃了什麼，能讓好端端的一個人，五天之內病成這樣。

    段墨懷搖搖頭，這些藥喝了根本沒用。

    據荀寒斐說，當時自己爲了不傷害秦嬌，將有毒的刀刺向自己，活不過幾日。

    他現在身上就是那種毒，恐怕只有秦嬌出現，他才能好轉。

    沉昭顫抖地將藥送到段墨懷嘴邊，臉上滿是心疼。

    陛下是一國之君，可卻爲了一個女子，成了這副模樣。

    他實在是不忍心。

    “噗！”

    沒等藥進嘴裏，段墨懷又一口鮮血吐出，星星點點散落在新換好的床上。

    沉昭只好放下藥碗，喚來宮女收拾殘局。

    劇痛吞噬著段墨懷的意識，模糊中，他好像看到了一個女子，身著衣裙，背對著他。

    纖細的手揮了揮，好像在和他做最後的道別。

    “別走……”

    段墨懷動了動嘴唇，卻發不出一丁點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