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昭皺著眉頭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結果發現什麼都沒有，頓時疑惑道：“陛下，您說什麼？”

    段墨懷的眼睛裏一點點暗淡下去，他苦笑著擦乾淨嘴角的血，頹廢的躺在床上。

    心想，果然還是幻覺嗎？

    秦嬌到底在什麼地方？他這副身體的情況越來越差，也不知道還能撐多久，能不能見到她最後一面。想到這裏，原本失去了記憶，但段墨懷仍然心裏一陣鈍痛。

    沉昭不忍心看他這樣，把人攙扶著躺下蓋好被子，勸說道：“陛下，您這又是何必呢？忘了就忘了吧，天底下那麼多好姑娘，誰不想進宮做您的妃子，何必執著於秦姑娘？”

    段墨懷閉著眼睛沒說話，沉昭自知自己的身份勸不動他，再說多了便是逾越。於是行了個禮規規矩矩退了出去。

    段墨懷再也支撐不住，沉沉的閉上眼睛陷入昏迷，就在這時，一隻綠色的葉子從屋頂伸展下來，帶著青澀的香氣，撫摸了一下他的臉，然後鑽進被子裡貼在手腕上做出把脈的動作。

    那葉子其實是秦嬌的化身，試探過段墨懷的脈象之後，秦嬌蹙著眉頭唉聲嘆氣，想不明白段墨懷是怎麼把自己身體弄成了這副樣子。

    明明自己走之前他還是好好的，這……難不成是有人下了毒？

    可他一介帝王，不僅吃穿用度時最好的，就連身邊接觸的任何東西都有人替他先試探一遍，怎麼會給了別人可乘之機呢？

    但看他毫無徵兆忽然衰敗下去的身體，和微弱的脈象，也只有下毒這個解釋說的通。

    想到這裏，又聽到他和沉昭之間的對話，秦嬌一陣心情複雜，她怎麼可能不知道段墨懷期待她回去？但眼下自己這身體已經是強弩之末，實在禁不起折騰。

    秦嬌拆開身上被鮮血沾滿的紗布，淡淡的慘笑，原來自從救了段墨懷之後，段墨懷活下來了，但她身體每況愈下。

    再加上外面那麼多人要抓她，爲了恢復身體，迫不得已只能蝸居在妖界調養。

    如今她身上的法力還沒有全盛時期的一半，哪裏能夠隨便冒險出去？要是這樣不管不顧，恐怕走不出妖界就要命喪黃泉。

    妖的身體可以活很多年，壽命比人類長的多，但卻免不了受傷和死亡。正猶豫著，門外有個老婆婆推門進來，她白花花的鬍鬚和頭髮顏色一致，幾乎要相連在一起。

    秦嬌眼眶一熱，老婆婆是隻妖界裡的人蔘精，妖界都叫她劉嬸，受傷之後是劉嬸一直對她細心照料，甚至還把自己的妖力傳輸給自己。

    劉嬸給她講了最近外頭不太平，京城又來了好幾個捉妖道士，勸她安心在這裏養傷。秦嬌哪裏安得下心，這也是劉嬸一進門就感受到了的。

    妖精之間彼此都能感受到對方的法力磁場，秦嬌現在整個就是真氣混亂。秦嬌自知瞞不過洞察世事的老前輩，於是把段墨懷手上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了她。

    劉嬸聽後半晌沒說話，沉默了一會兒才反問：“按照常理，我們人妖殊途，這是自古有之的道理。我倒是覺得稀奇，他是人你是妖，又沒有出門去皇城見他，如何能知道他得了重病，又如何得知他想見你？”

    秦嬌小聲說：“之前爲了救他，我把自己身體裡的一半修為給了他，他那時候身體病的厲害，要是沒有我早就死了，我只能如此。原本想在他身體好轉之後再把我的修為拿回來，沒想到他一個凡人竟然把我的修為融合進了骨血裡。”

    秦嬌也覺得奇怪，她之前試探過很多次，很清楚段墨懷就是個普通凡人，也不會那些道士的花裏胡哨，如果真要說有什麼不同，大概就是心思深了點兒，但卻從沒想過要害她。

    秦嬌繼續道：“因為我的修為在他體內，所以我能感知到他的危險，包括他想要什麼，有時候就連心情變化都能察覺到，劉嬸，這次我知道他真的病得很嚴重……怎麼辦啊？你手裏有那麼多靈草，能幫我救救他嗎？”

    劉嬸也沒想到兩人居然是這種關係，嘆了口氣：“罷了，既然如此，你們大概是半生糾葛的命了，這是老天的安排，誰也阻止不了。你猜的應該錯不了，他中了一種奇毒，能快速讓人進入重病的狀態。”

    盯著秦嬌擔憂的神態，劉嬸不忍心的掏出身上幾個珍藏幾百年的名貴藥材：“這種毒我只是聽說過，具體怎麼治不清楚。這些靈草你先拿著，能治病是最好的，不能的話好歹也能拖一陣，讓他多陪你些日子。”

    秦嬌眼睛一酸，劉嬸嘆口氣拍拍她的肩膀，很慢的向外走。秦嬌猛然想起聽到人說很久之前，劉嬸也在人間喜歡過一個凡人，只不過那人四十多就死了，藥石無醫，所以劉嬸才嚐遍百草修習醫術，成了如今的妖界名醫。

    秦嬌拿著這幾棵綠油油的草藥，心思複雜。

    她這段時間重傷，不知得休養多少年才能好，可能幾百年，也可能幾千年……這麼長的時間，足夠人間改朝換代好幾年了。

    等她傷好，再想找到段墨懷，就只能靠輪迴了。

    受過雷刑之後，她能保住這條命都極為艱難，而且她還將段墨懷送去了人間。

    去除他的記憶，就是想讓他忘記這一切。

    自己明明做的天衣無縫，為什麼段墨懷還會想起來？

    雖然秦嬌並不瞭解宇若王朝具體發生了什麼事情，但她能夠肯定的是，段墨懷現在這副模樣，和她脫不了干係。

    只怕是被有心人利用了。

    可那些人……明明都忘記了。

    到底是誰？

    是誰想要害死段墨懷？

    秦嬌絞盡腦汁的想著，一個模糊的名字隱隱約約的就要出現，她卻猛地心口一疼，直接痛的倒吸了一口冷氣。

    原來是段墨懷那邊又咳出一口血，秦嬌臉色一變，她知道已經不能再等了，大不了等救完了段墨懷，自己藏起來不讓他看到辣椒的形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