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他想的一樣，其他人都是如此認為。

    而沉昭雖然陪伴在段墨懷身邊已久，但也覺得段墨懷近日來的行事作風有些怪異。

    只怕真是身居高位過久，身體勞累，傷了腦子。

    “陛下應當是最近太過勞累，老臣這就去開幾味安神調理的藥方。”林太醫拱手作揖，便打算退下去寫藥方，卻被段墨懷叫住，“且慢。”

    “林太醫，朕不是過度勞累所致。”段墨懷的語氣中含著慍怒。

    底下人也不知又是怎地得罪了這位君主，皆是屏住呼吸不敢發出丁點聲音，唯恐殃及池魚。

    畢竟雖然段墨懷現在是明君，但是以前雷厲風行的手段，還是深深的刻在了人們的心裏。

    林太醫張了張口，卻不知該如何勸。

    “陛下，莫大師到了。”

    氣氛這纔有所緩解，段墨懷看向剛走進大殿的莫大師。

    “草民參見陛下！”莫大師跪了下去，恭敬的行禮道。

    “起來。”段墨懷站起身，朝下方走去。

    看著莫大師從容不迫的樣子，段墨懷淡淡道：“朕聽聞你是宇若王朝最厲害的道士，不若給朕看看，朕的命格究竟如何。”

    莫大師身體一僵，道：“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算命看相講究機緣，更何況陛下是千金之軀，不如換個地方？”

    天子的命，一般是沒有人敢妄談的，大多數人都是避之不及，唯恐說錯了便人頭落地。

    段墨懷深深的看他一眼，輕輕點了點頭。

    他是不信這些的，但若是那位皇后娘娘真的存在，便算的上是他的良緣，算命的有點本事，也能看出這根姻緣線來。

    如今最重要的便是要確定那個人到底是不是真的存在。

    段墨懷一甩衣袖，走出大殿。

    既然金鑾殿不是說話的地方，那便去龍殿。

    宮人魚貫而出，復而涌入龍殿，但陛下有令，任何人不得靠近殿內，他們便在殿外守著，隨時準備著進去伺候。

    殿內，只有段墨懷與莫大師二人，就是沉昭，也沒有得到進殿的口諭。

    “陛下想知道些什麼？”莫大師坐在段墨懷對面，面相慈祥，對著段墨懷時，也並沒有懷著對上位者的敬畏。

    段墨懷劍眉微蹙，心中有些不適，自打做皇帝以來，還從未有人這樣對過自己，但他又清楚地知道，眼前的人並不是看不起自己對自己不敬什麼的。

    思及皇后娘娘那件更重要的事情，段墨懷壓下心中的不爽，問道：“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朕。”

    “既然陛下如此說了，那我也就不隱瞞了。”莫大師大大方方道，“其實陛下並不是命定的天子，頭上也沒有天子氣運，陛下之所以能做上皇位，是受了一人的干擾，那人擾亂天道秩序，如今已受了懲罰。”

    段墨懷睫毛微顫，心中卻無怒火，只覺得不可思議，甚至覺得面前之人所言句句屬實。

    “命定天子是誰？”他緩聲問道。

    “軒王殿下。”

    果然……

    如段墨懷所料，在宇若王朝，段墨軒的確是最適合做皇帝的人選。

    在自己年少時，犯下過很多的錯，但那個時候的段墨軒，一直都是一身正氣的。

    “擾亂天道的那人是誰？”段墨懷繼而問道。

    莫大師嘆了口氣，“這件事情已經過去，陛下本不該追究這麼多的，世間因緣，順其自然，若是強求，只怕會適得其反。”

    “永遠也不會過去。”段墨懷心口一沉，“以前在朕身上發生的事情，朕需要知道，而不是遺忘。”

    世間因緣，順其自然……

    讓他忘了那一切，便是順其自然嗎？

    他不認同。

    “天機不可洩露，我只能告訴陛下，在陛下的身邊曾經確實出現過一個人，但那人並不屬於這個世界，也並非陛下的良緣，陛下之所以忘記，也是那人想要的結果。”莫大師搖頭，唉聲嘆氣道，“陛下還是維持現狀的好。”

    藏在袖中的手，悄悄緊握成拳，段墨懷沒再強人所難，派人送莫大師出了宮。

    已經不需要林太醫的診治了，他已經知道大體的情況了。

    自己的確是忘了，不止是自己忘了，恐怕這些人都忘了，但那些百姓，卻還是記得的。

    刻在身體上的肉體記憶，清清楚楚，即便大腦裡忘了，但每當遇到類似的事情時，他的腦海裏總會恍惚的閃過一些模糊不清的片段，這一切都證明著，他只是忘了那些事情。

    那些……刻骨銘心的事情。

    算完命後，段墨懷的臉色就一直不太好，沉昭不敢多言，但還是勸道：“陛下，莫大師說的也未必是真的，聽聽就好，不必往心裏去。”

    “你也把她忘記了？”段墨懷看向他，眸中閃過一抹憤怒。

    沉昭不明所以，更是不知道段墨懷口中的‘她’到底是哪個‘她’。

    這麼多年來，段墨懷也沒有納過後宮，不僅如此，之前納的那些妃子，也在幾年前就被段墨懷趕出了宮。

    為此，民間還有一些傳聞，以為段墨懷有斷袖之癖，只有京中的人才知道段墨懷是失去了皇后娘娘之後，斷情絕愛了。

    “相府的柳兒，你可還記得？”段墨懷質問道。

    沉昭道：“自是記得的。”

    也不知為何，在他的記憶中，自己和柳兒一直都是有來往的，而且關係甚好，但是兩人的初次見面，他卻是忘得一乾二淨了。

    “宣她覲見。”段墨懷冷冷丟下一句話，便轉身大步流星離去。

    留下一頭霧水的沉昭。

    難道陛下說的‘她’是柳兒？

    可柳兒不過是相府的一個丫鬟，有何特殊之處？

    自從二小姐摔下懸崖去世之後，柳兒便伺候秦相秦興，想到二小姐，她心中便有一股莫名的感覺，有種淡淡的憂傷，但又不知自己為何要憂傷。

    “陛下有令……”傳話的太監到了相府，展開聖旨朗聲宣讀。

    柳兒不解的看向秦興，再看向秦皓然，她也不知自己到底是做錯了什麼事情，竟然會被陛下覲見，她不過是一個奴才罷了。

    “爹，柳兒畢竟是二姐身邊的唯一一個丫鬟，這陛下突然就要覲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