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滴血著實不是什麼好事。

    秦嬌跟在老嫗身後，看她生火準備午飯。

    住在這裏三天，她發現老嫗家境貧寒，每天出門都要去撿柴賣柴，換來口糧。

    三日中頓頓飯菜無肉肉蛋，油水也不多。

    秦嬌對飯菜沒追求，能吃飽就行。

    眼下，老嫗竟燒開熱水，往鍋裡放肉。

    來這裏三日，還是第一次看到肉。

    肉煮好端上桌，老嫗夾起一筷子放入她面前食碟。

    秦嬌才知道這肉是給她吃的。

    “滴血那群人下手沒輕沒重，我這兒沒啥好東西給你吃，補補血氣吧。”老嫗道。

    秦嬌望著碟中水煮肉，心緒微妙複雜。

    這婆婆雖然也是苗疆人，卻和她三日裏遇到的苗疆人截然不同。

    還是說苗疆人心緒本應如此，她所遇到的都是被人挑唆蠱惑。

    有秦樂這個例子，秦嬌不得不謹慎多思。

    “趕緊吃飯，吃完飯去歇著，直到你手恢復，這些天裡碗都不用你洗。”老嫗態度依舊強硬，秦嬌從中卻聽出淡淡關懷。

    “我知道啦，婆婆。”

    吃過飯，乖巧應聲的秦嬌並未遵守老嫗所說休息調養。

    漫步君華苗寨，她繼續尋找段墨懷相關蛛絲馬跡。

    嶺南午後陽光充沛，趕上正當午時分，身上衣物穿得厚實了還會汗流浹背。

    樹下可見年邁老者閒話納涼，秦嬌隱約聽見“寨主”“幾多時日不見”諸類字眼。

    山坡上坐落的雕樑畫棟飛簷斗拱浮現腦海，秦嬌遲疑了片刻，決定到那裏看看。

    這裏的地方她大多數都去過，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唯獨那一處……

    苗寨之主，或許會跟尋常苗疆之人有所不同。

    秦嬌沿路前往溪水流淌的山坡。

    一路而上，群山環繞中的苗寨呈現眼前。

    這裏她來過幾次。

    附近苗寨族人，對她的態度從最開始的排斥，到現在淡漠無視。

    雖算不得多好，但至少敵意消散，或許更進一步能改變苗族人偏見。

    “我說，你家阿姐不是在寨主跟前服侍嗎？那你一定知道寨主這些日子，整日待在樓中不外出的緣故。”

    寨樓門前，兩個值守的苗族女子閒話家常。

    秦嬌避人耳目繞至一側屋後，身子貼上牆壁，準備偷聽二人談話。

    梳著麻花辮的苗族女子頷首，“阿姐是有跟我說過。”

    “快講快講，到底是為什麼！”

    寨主英明神武，是所有苗族年輕女子心中憧憬嚮往。

    她很好奇，究竟何等原因能使寨主深居簡出。

    麻花辮女子笑道：“自然是被美色所困。”

    “美色？呀，你是說——”

    問話之人心領神會。

    寨主殺伐果斷精明強幹，絕對是方圓幾個寨子裡首屈一指的好寨主。

    就是吧，好美色。

    “這回又是何等美人，能引的寨主流連忘返？”

    麻花辮苗女微微一笑，學著阿姐所說描述，“我阿姐曾有幸跟著寨主，見過那男子一面。”

    “不得不說，那男子在咱們整個嶺南苗疆都算得上獨佔鰲頭。”

    “那男子麵若姣女眉目如畫，單單是背影，便叫人浮想聯翩。”

    “尤其一雙鳳眼，最為攝魂勾魄，被他瞧一眼，怕連神都被奪走了。”

    “有那麼誇張？我可不信。”

    麻花辮苗女朝友人翻去白眼，“問話的是你，我說了你又不信。”

    “反正我阿姐這麼跟我描述的，我就把她的話重複一遍。”

    “當真如此絕妙？”問話苗女心下遲疑，能讓寨主流連忘返回味無窮的男子，魅力應當不小。

    只是……

    “我怎麼不知咱們君華苗寨還有這等可人兒？”

    “你當然不知，你又不是寨外人。”

    麻花辮苗女拋來一記晴空霹靂，牆角貼身偷聽的秦嬌瞳仁皺縮。

    “我阿姐還說，那男子美雖美矣，就是太冷了。”

    “不論寨主如何威逼利誘，他始終都不為所動。”

    苗女話落，秦嬌心下已然確定。

    這二人口中苗寨寨主的“美色所困”，指的就是段墨懷。

    守門苗女猶然滔滔不絕，秦嬌卻聽不見她們在說什麼。

    悄無聲息離寨主樓閣而去，回到所住地，滿心都是段墨懷的秦嬌迎面撞上佇立門口的白髮老嫗。

    “讓你好生歇著你不聽，出去一趟回來，魂都跟丟了似的，我這麼大一人站你面前你都瞧不見，說說，做什麼去了？”老嫗嚴厲責備，秦嬌從她話中，敏銳捕捉到一絲關懷。

    “我閒著沒事，出去轉轉。”順帶找一下我那些朋友。

    秦嬌這話明顯是撒謊，老嫗也不跟她計較。

    沉臉拉過她草草處理的手，重新用乾淨紗布為她包紮。

    “流了血還不老實待著，不怕傷口裂開？你們寨外人可真是奇怪。”

    包紮完畢，老嫗再三猶豫，還是叮囑，“沒事少出去，像你這種外地人，在苗寨裡很容易遭受排斥。”

    “婆婆，敢問，我們外地人到底做什麼了，讓你們如此排斥？”

    秦嬌小心翼翼發問，或許理清楚原因，找到其他失蹤的人就會容易。

    老嫗走向屋中的背影一頓，避開這個話題拒絕回答。

    秦嬌走進她住的房間，坐在床上仰望灰色床幔發呆。

    段墨懷失蹤三天了，這三天裡曼沙華每次毒發，他是如何扛下來的？

    那個勞什子寨主，會不會用曼沙華毒逼迫他就範？

    當然，她知道段墨懷不會妥協，這人一向對女人不感冒。、

    只是心疼。

    還有天狼蛛……

    對了，天狼蛛！

    秦嬌猛地站起，來到老嫗房前敲門，“婆婆，之前你說天狼蛛是你們苗寨鎮寨之物，那天狼蛛，現在何處？”

    這三天光顧著尋找段墨懷，差點忘了來苗疆的正事。

    老嫗坐在床畔，眸色深沉凝望她，“你當真想知道？”

    “當然想。”秦嬌忽作遲疑，又道：“如果不方便的話，不告訴我也沒事。”

    “沒啥不方便的，我們寨子裡的人都知道天狼蛛在何處，你去見我們寨主吧，天狼蛛只有她有。”

    老嫗話落，背轉過身不願再看秦嬌。

    秦嬌知曉她這是下達了逐客令，低聲道過謝，重新回到自己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