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山長正懵逼，就見吳靜安已經拿了一張紙出來，把自己要資助的事情說了一遍。

    “山長，您看！我想要資助的物件，是書院裏麵的貧困學子。不瞞您說，我們家以前也窮得很。家裏麵都沒有米下鍋，如今條件好了，就想著多為孩子們做點兒事情。”

    曹山長撓了撓頭。

    資助貧困學子？

    “這個怎麼說？”

    吳靜安看了一眼小四，讓他過來解釋。

    小四做這種事情駕輕就熟。

    之前他在村子裏麵就做這種事情，調劑餘缺，資源整合。

    “山長，您看，是這樣的！每半年，書院裏麵考試的前三名，我們家都給予補助。第一名十兩銀子，第二名五兩銀子，第三名三兩銀子。這是作為激勵獎的。每半年，我們家再給書院裏麵貧困的學生給予一定的生活補償。每個年級一共十名，每個人半年十兩銀子。”

    曹山長一甩袖子。

    “胡鬧！你們以為我們書院是過來做生意的地方嗎？我們……”

    吳靜安也跟著起身，面無表情地看著曹山長。

    “曹山長，您如今乃是大慶聖賢，可您真的吃過苦頭嗎？都說‘不吃苦中苦，難為人上人’，說‘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說‘不經一番寒徹骨，怎得梅花撲鼻香’，說‘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

    可話好說，事情真的好做嗎？每天吃不飽穿不暖，全家勒緊了褲腰帶供著一個學子讀書進學，一個個餓的頭眼昏花，還要努力抄書賺錢為家裏麵減輕負擔。明明可以一年學成的，但因為各種原因，還要經歷三四年……

    人生有幾個三四年可以蹉跎？您如果有空的話，可以去課堂上面瞧瞧看，有幾個寒門學子真的吃飽了喝足的，您可以觀察一下，他們吃的都是什麼，用的都是什麼，做的又是什麼……”

    吳靜安說完，起身福了福身子，快步離開了這裏。

    小四和寧言昭跟在吳靜安身邊，都有些淚目。

    吳靜安說的苦頭，他們是吃過的。

    小四小時候餓極了的時候，也曾經吃過樹皮，啃過觀音土。

    寧言昭更是在一路往南逃亡的路上，曾經三天三夜沒吃飯。

    如果不是吳靜安的話，他們如今說不定活不到現在。

    吳靜安倒是快步上了馬車，輕輕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還好！還好！那個曹山長沒有追過來。”

    寧言昭深吸一口氣，看了吳靜安一眼。

    “娘，曹山長來了也不需要害怕。娘是在做好事兒呢，是他自己頑固不化。”

    吳靜安拍了寧言昭一眼，又笑了。

    好了！

    馬蜂窩已經捅了，就等別人上門找茬了，希望大兒子這一次能夠穩住。

    人家都是坑爹的，吳靜安是專門坑兒子的。

    回家之後，直接派人把張承志叫回了家，紅著眼眶，期期艾艾。

    “承志，娘或許做了一件錯事。”

    小四和寧言昭站在旁邊，著急了。

    “娘，您沒錯！誰說您錯了？您就是想要給他們幫幫忙而已。”

    “是啊！是啊！”

    張承志一臉懵。

    “你們誰跟我說說，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小四和寧言昭看了吳靜安一眼，心中憤怒，直接把張承志拽了出去。

    陳三娘得知吳靜安竟然紅了眼睛，急忙抱著小豆丁過來。

    只是進門之後，就見吳靜安神色平靜地在旁邊喝茶。

    嗯？

    為什麼和她之前聽到的答案不太一樣？

    “娘？”

    吳靜安看了她一眼，輕輕的點了點頭。

    “你來了？坐下吧！喝茶嗎？”

    陳三娘搖了搖頭，她身子又往前傾斜了一點兒，發現吳靜安根本不像是他們說的，哭了。

    “娘，究竟怎麼回事兒啊？”

    吳靜安搖了搖頭。

    “沒什麼怎麼回事兒！就是覺得清閒的日子過得太久了，所以想要找點兒事情做而已。”

    陳三娘不解。

    不過眼看著吳靜安開心了，她自己也就放心了。

    可她放心了，張承志不放心。

    他聽著兩個弟弟的解釋，胸口一直有一團火，不停的往腦袋裏麵竄，不停地在炙烤著他的神經。

    娘這樣做有什麼錯？

    不過就是想要那些學子們可以更加心無旁騖地讀書學習，她有什麼錯？

    於是，等聽完了之後，他直接沉著臉看著他們。

    “你們願意跟我上山一趟嗎？”

    小四和寧言昭對視一眼，發現彼此的眼底都有著明晃晃的激動。

    “願意！”

    他們異口同聲的開口。

    張承志帶著小三和寧言昭又重新回來，朝著吳靜安行了一禮。

    “娘，您放心，這件事情孩兒會為你解決的。”

    吳靜安擺了擺手，輕輕地嘆息一聲，有點兒有氣無力的，像是心灰意冷。

    “不必了！娘沒什麼，商人逐利，是娘做的不好。不是……”

    說到一半兒，她說不下去了，拿了杯子抿了一口茶水，又揮揮手。

    “你們下去吧！我累了！”

    張承志什麼時候在吳靜安的身上見到過這樣的表情和神態，他覺得孃的一顆心一定是被傷透了。

    “娘，那您先休息會兒，孩兒有事，先出去一趟。”

    他給小四和寧言昭使了一個眼色。

    兩個人也跟著離開。

    屋子裏麵就剩下吳靜安和抱著咿咿呀呀小豆丁的陳三娘。

    “娘，丈夫他們要去做什麼啊？”

    吳靜安彎了彎唇角，叫了雲香進來，去顧府給顧老爺子送信。

    心裏面倒是也沒說什麼，就是說張承志可能要去藍山書院鬧事，讓顧老爺子看顧著點兒。

    顧老爺子接到信的時候，還在書房裏麵畫畫。

    等看了那些信件之後，他直接瞪大了眼睛。

    去藍山書院鬧事兒？

    難不成，是書院裏面有人對小四不利？

    自家徒弟看起來好說話，往日脾氣秉性也挺好的，可他最是護短。

    或許因為父親早逝的原因，他對自己弟弟和家人尤其維護。

    這一次，還不知道要鬧什麼么蛾子呢！

    顧老爺子急忙讓人備了馬車，一路往藍山書院裏麵走。

    而曹山長這個時候，正在琢磨吳靜安的那番話。

    一個婦道人家，卻能把詩詞之類的東西信口就來，而且每一句都還不錯。

    什麼‘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

    什麼‘不吃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

    他越想越激動，直接在紙上把所有的詩詞都寫了出來。

    但是很明顯，這些詩詞只有一句，那剩下的那些句呢？

    尤其，他看向最後的一長串的句子。

    這是一篇文章吧？

    可全文呢？

    他見獵心喜，可翻遍了所有的書本，也沒有找到關於這些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