囡囡是個小機靈鬼。

    見到大家都有禮物了，馬上倒騰著小腿湊了上去。

    “寧哥哥，這個是什麼呀？能不能讓囡囡看看啊？”

    不過，等她抬頭，恰好看到寧言昭那發紅的眼睛和晶瑩的淚水，嚇了一跳。

    “寧哥哥，你怎麼……”

    寧言昭吸吸鼻子，又擦了一把眼淚，搖了搖頭。

    “我是高興的，我很高興。”

    吳靜安把他的賣身契還給了他，而且，還把他的名頭寫在了張家的戶籍上。

    他如今不叫寧言昭，可以叫張言昭了！

    吳靜安看了他一眼，眼角帶上了一些笑紋。

    “這個姓氏你可以看著取。想要保留你之前的也可以，用張也可以，這個不強求。如果想要改的話，到時候讓你三哥陪你去一趟。”

    小四在旁邊嬉笑。

    “那我豈不是成了小五了？那小五呢？是不是叫小六了？”

    他過去摟住了寧言昭的肩膀，重重的拍了幾下。

    “這可是大好的事兒，你哭什麼呢？等趕明兒，咱一起去書院讀書，母親布市場說嗎？兄弟齊心，其利斷金呢！”

    寧言昭又繼續哭。

    他有家了，也有自己的兄弟了。

    至於不二手裏麵的東西，是他自己最希望的。

    吳靜安之前拜託顧老爺子去幫自己的私塾找幾個教書先生，於是乎，顧老爺子幫忙蒐羅了一大堆。

    不過，這些先生們可都是之前參與了變法但是被保下來的一批人。

    因為沒辦法再去朝堂，所以就可以當個教書先生，也可以避免朝堂傾軋。

    而不二之前的主家又是因為這個去死的。

    不二之前一心跟著主家去死，之後被吳靜安陰差陽錯救了起來，又給他賜了姓名。

    這一次他手裏麵拿著的也是賣身契，又讓他去村子裏麵照顧那些夫子們。

    用意已經很明顯了。

    吳靜安想要讓他彌補之前的過錯和遺憾。

    不二朝著吳靜安跪下，重重地磕了幾個頭。

    “感謝老夫人！不二，不二給您磕頭了！”

    吳靜安把他扶了起來。

    “這是你自己得來的！如果這一次不是你護著言昭出去的話，事情或許沒這麼順利。以後，你就在陳家村呆著吧！”

    只是，不二卻搖了搖頭。

    “不，老夫人，我還想要跟著您。當年的一切雖然已經過去，我心裏面也有一個過不去的疙瘩。可是經過了這一遭之後，我心裏面的那些困惑和不解已經消失了。求老夫人不要趕我走。”

    之前他跟著自家大人進行變法改革，可變法失敗，他大人成了第一個被抄家的人。

    他之前一直覺得自己沒有做好應盡的事情，一心求死。

    但是見到了吳靜安之後，才被醍醐灌頂。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如今又去北地走了一趟，他之前縈繞在心裏面的那些遺憾，悄然消散。

    大人是爲了大慶而死的，這一切都是爲了大慶。

    可是想要變法，只是從表面上去改革根本行不通，歸根究底還是要從根本性發生變化。

    至於如何從根本性發生變化……

    他目光發亮地看著吳靜安。

    他覺得，自己跟著老夫人的話，總能等到那一天的。

    雖然老夫人只是一個婦道人家，可不知道為何，他就是這麼覺得的。

    對於不二想要留下的事情，吳靜安並沒有多說什麼。

    留下就留下，她手邊可用的人比較少沒錯。

    既然大家都已經做出了自己的決定，事情就這麼定了下來。

    寧言昭既然已經回來了，自然也是要去讀書進學的，正巧和小四一起去。

    不過，吳靜安這一次沒讓張承志去山裏麵，反而是自己親自把人送上去了。

    她也從此見了一次山長。

    藍山書院是青州最大的書院，不少達官貴人的的孩子都千里迢迢過來讀書。

    之後顧老爺子致仕之後，回到青州頤養天年，也曾經來過藍山書院講學。

    “曹山長好，我是永安鎮的張吳氏。這一次過來，是想要讓我們家孩子入學的。”

    之前的入學推薦信只有一份。

    吳靜安也沒臉去顧家再求一份，尤其寧言昭的身份，和別人不同。

    再者說，像是那些朝廷大員，每年的推薦信就一份。

    曹山長是見過小四的，於是就看向了小四身後的寧言昭。

    他點了點頭。

    “可！只要透過書院考覈，一切都不成問題。”

    之前小四之所以要那個推薦信，就是因為藍山書院的考覈相對來說比較難。

    吳靜安笑了笑。

    “山長說笑了。若是言昭可以透過考試的話，我也不必上山了！”

    曹山長皺了皺眉頭，語氣有點兒冷淡。

    “那就再拿一份推薦信過來。”

    寧言昭在後麵蠢蠢欲動，他想要站出來，想要說自己可以透過考試的，可卻被小四拽緊了衣服袖子。

    小四壓低了聲音，看了曹山長一眼，又看了母親一眼。

    “不要緊張，娘這麼做一定有她的道理。如果真的行不通的話，你到時候再去考試？”

    “好！”

    吳靜安卻看向了曹山長。

    “我想要贊助書院。”

    “什麼？”

    贊助書院？

    那是什麼東西？

    無吳靜安轉頭看了一眼小四和寧言昭，輕輕地嘆息一聲。

    “就是……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我想要他們成才，也苦於沒有門路。藍山書院從建校到如今已經幾十年了，秉持著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的教育理念，讓人欽佩不已。

    我兩個兒子資質愚鈍，在家中私塾也讀過幾日，可學到的東西卻依舊淺顯。所以我斗膽來書院試一試。顧大人給了一個推薦信，可家中兩個兒子，總不好厚此薄彼，所以我想來想去，只有資助一途……”

    曹山長還有點兒懵逼。

    他見過有人過來跟他講學的，辯道的各種的，但是卻沒有想到有人過來跟自己說這些。

    而且，吳靜安戴的那個高帽子，他舒服得很。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波瀾壯闊，豪氣頓生，當得一個“好”字！

    吳靜安眼底帶笑，卻“驚喜”的點頭。

    “山長，您同意了！”

    曹山長：……

    他同意了？他哪兒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