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慄慄一聽就不樂意了，她還大著肚子呢，憑什麼讓她來做？

    可她又不敢當麵跟李鳳霞說不，於是就把目光轉向了劉福。

    劉福明白了她的意思，跑出去說：“娘，慄慄大著肚子呢，這飯還是別讓她做了。”

    李鳳霞冷笑，“不讓她做？那你去做？我成天伺候你們父子喫喫喝喝，沒見你們心疼過我，怎麼到了別人身上，就開始覺得心疼了？”

    劉福被李鳳霞嗆得不敢吱聲，唯唯諾諾地低下頭。

    李鳳霞心裏煩躁，又不能真的把氣撒到兒子身上，於是含沙射影地提高嗓門，“活該我命苦！本來以為自己做媳婦的時候，辛苦熬一熬，等熬成婆婆就能快活了，沒想到熬到了婆婆，還是得受做媳婦時候的苦！”

    陳慄慄在屋裏翻了個白眼，自己從床上爬下來，坐到鏡子面前，一邊欣賞著自己臉上的肌膚，一邊當沒聽到。

    李鳳霞端來一盆小白菜，叫劉福去把陳慄慄給叫出來。

    “飯她可以不做，讓她掐個菜沒問題吧？”

    劉福自己是從不進廚房的，畢竟他們老劉家的傳統，就是男人不碰灶臺。

    於是他進屋，好說歹說，總算是把陳慄慄給請了出來。

    陳慄慄陰陽怪氣地說：“娘，我在家都不怎麼幹活呢，到這兒來，什麼活都幹過了。”

    李鳳霞站在灶檯面前，一邊揮動著勺子燒菜，一邊皮笑肉不笑，“那是，畢竟你也不是我親閨女啊。”

    陳慄慄氣得暗暗咬牙，差點沒把盆子裡的白菜砸出去。

    屋裏，劉福跟他爹明明看見兩個女人之間不和，不過誰都沒吭聲，全都裝看不見。

    李鳳霞眼角餘光看見陳慄慄不緊不慢的動作，越發心裏有氣了，她重重將鍋一放，心裏尋思著，得找點事，讓她這個媳婦忙起來，不然距離生產還有八九個月呢，不能總呆在屋裏不動彈。

    “我當年臨近生劉福的時候，都還在幹活兒，慄慄，你這纔剛剛懷，依我看啊，不如趁這陣子上山上還有草藥，跟我一起上山去，正好咱倆還能掙點錢貼補家裏。”

    陳慄慄一聽就想反對，於是將求救的目光轉向劉福，劉福擔心被李鳳霞罵，又看向了劉四坨。

    劉四坨輕咳幾聲，覺得有必要給兒媳婦說幾句話，“現在的孩子都比較金貴，再說了，這天寒地凍的，在家裏洗衣服做飯都凍手，怎麼能叫她去山上那種地方採藥呢？”

    “砰”的一聲，李鳳霞把盤子擱在桌上，臉色一沉，“當年我跟你娘吵架的時候，大冷天的下水插秧的事都幹過，怎麼不見你幫我說半句話？”

    劉四坨唉聲嘆氣，“都過去這麼多年了，你說你，怎麼還在翻舊賬？”

    “沒你的事兒，老實吃飯給我閉嘴！”李鳳霞沒好氣地說。

    劉四坨悻悻然不說話了，這輩子，他在家裏的地位也就這樣。

    家裏男人都不說話，儘管陳慄慄不停地用眼神跟劉福求救，不過劉福擔心戰火燒到自己身上，始終低頭吃飯裝看不見，她只好硬著頭皮，主動跟李鳳霞開口。

    “娘，劉福已經答應我，不讓我去山上了。”

    “小福真答應你了？我怎麼沒聽見？小福，你跟娘說說，是這麼回事嗎？”李鳳霞用威脅的眼神看向劉福。

    劉福逃避地躲開她的目光，越發飛快地扒飯了。

    李鳳霞滿意地看向陳慄慄，“就這麼決定了，趕明兒小福也跟我們一起去，咱們全家努努力，爭取多賺點錢。”

    陳慄慄這頓飯吃得憋悶死了，一想到明天要去幹活兒，就心情煩躁，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

    躺在身邊的劉福倒是呼呼大睡，一副沒將這件事放在心上的模樣。

    陳慄慄賭氣地背對著他躺下，睜著眼睛一直聽著他的鼾聲到半夜，終於模模糊糊地有了一些睡意。

    “起床了，全家就等你一個人，還睡！”喇叭大的聲音在陳慄慄耳邊響起。

    她騰地從床上一躍而起，發現李鳳霞正不滿地盯著她，眉頭緊皺。

    “娘，現在才六點，天都沒亮，去這麼早幹嘛？”陳慄慄忍住起床氣，勉強擠出一絲笑意。

    李鳳霞哼了一聲：“去晚了，山上哪還有草藥讓我們採？小福跟你爸都已經起床了，這十里八鄉，大概也只有你這麼一個賴床的媳婦。”

    陳慄慄心不甘情不願地起床洗漱，就算是再不想去幹活，可在李鳳霞的虎視眈眈下，也只好黑著臉出了門。

    鄉鎮上的一切都開始復甦起來，趕集的，採藥的，幹農活的，七七八八地在路上走著。

    李鳳霞心急賺錢的事步子邁得快，幾下就把陳慄慄甩在了後面。

    劉福擔心被落下，一直緊緊抓著陳慄慄的手，“慄慄，咱們得快點，再慢就看不見孃的背影了。”

    陳慄慄的起床氣還沒消呢，這會兒眼淚直接出來了，她用力甩掉劉福的手，哭著對他嚷嚷。

    “都怪你！要不是你，我也不會懷孕了還要去採藥，你在家裏也不幫我說話，在外面假惺惺的幹什麼？”

    她一吵鬧，街上的人都看著她，一副想要聽八卦的樣子。

    劉福的面子掛不住，心裏有氣，索性撇下她，快步跟上了李鳳霞。

    “劉福哥，你別丟下我不管呀！”陳慄慄氣得直跺腳，不得不跟過去。

    鎮子上採草藥的先頭部隊早就到了，正以家庭為單位，分散在山林裡的各個地方。

    李鳳霞看到大夥兒都在低著頭尋找，不好意思去問人家，趕緊把陳慄慄給叫過來。

    “你之前不是說，跟你爸一起去山上採過藥嗎？快幫忙看看，這裏這麼多野草，哪一種是能賣錢的藥材？”

    陳慄慄支支吾吾，眼睛從一片植物上掃過，她哪裏認識什麼草藥啊？可要是說不認識，以後在劉家的日子就更難過了。

    李鳳霞是個急性子，見不得她這幅吞吞吐吐的模樣，“你倒是快說啊！我都看到有人已經採到了！”

    陳慄慄用眼角餘光打量了一下別人的揹簍，隱隱約約，看到了一種類似狗尾巴草的植物，她胡亂地指向腳邊的一叢狗尾巴草，“眼前這些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