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下班以後，劉福就直奔春苗醫館了。

    醫館還沒關門，陳紅棗正在裡面看書，他打量了一下，發現田深不在，頓時放心多了。

    “陳紅棗，你打算為難我岳父到什麼時候？”他走進來，敲了敲櫃檯，示意陳紅棗抬頭看他。被人這麼一打擾，陳紅棗手下的筆歪了一下，字跡亂了。

    她皺眉抬起頭，“陳慄慄又跟你說了什麼，你這麼激動地來替她討公道？”

    劉福不悅，“跟慄慄無關，我就是想問問你，為什麼總是跟一個長輩過不去？你要是嫉妒慄慄就直說，別總是背後搞鬼。”

    陳紅棗眯起眼睛，不用猜她都知道，一定是陳紅棗又在背後挑撥離間，纔會引得劉福這個傻子跑來打抱不平。

    劉福不是壞人，可惜就是腦子拎不清，她懶洋洋起身，指了指櫃子裡裝的各種藥材。

    “你說我為難他們父女，好啊，那我倒要問問你了，你覺得開門做生意，最重要的是什麼？”

    “當然是要講良心。”劉福脫口而出。

    陳紅棗微笑著說：“那我就跟你講講良心，同樣的藥，其他父老鄉親們都是辛辛苦苦上山仔細採摘，拿來的也都是好質量的藥材，而陳慄慄父女卻總是拿一些野菜來敷衍我，還企圖跟人家的藥材要同樣的價格，我倒想問問你了，換做是你，這筆買賣你是做還是不做？”

    劉福愣住，“不可能，慄慄和她爸不是那種人。”

    “他們是哪種人，我說了你不信，不如你去問問鄉親們怎麼說。我一個人說她不好，那是我一個人的問題，這麼多人都覺得她有問題，難道你就從來都沒懷疑過嗎？”陳紅棗終於忍不住，打算敲打敲打他。

    她就沒見過這麼呆板的男人，居然被一個女人給耍得團團轉。

    劉福半信半疑，沒等他想明白，店裏就來了其他，賣藥材的人。

    他站在一邊仔細觀察，看著陳紅棗是如何跟他們溝通，又是如何覈算每一兩藥材的價格，一套流程下來，果然算得很精細。

    陳紅棗將收到的白木散開給劉福看，“你看，村裏人挖的這些藥材質量多好，他們願意付出努力，也願意相信我，我就在村支書的要求下，多幫幫他們，給大家一個實惠的價格，可話又說回來了，我也不是傻子，想什麼都不付出，就來我這裏白拿錢，上哪兒說都沒這個道理。”

    劉福沉默不語，陳紅棗說的道理他都懂，只不過，如果她說的是真的，那麼陳慄慄說的就是假的，可他從認識陳慄慄至今，都沒懷疑過她的善良。

    “紅棗，該關店回家吃飯了。”田嬸到藥店裡來找她。

    陳紅棗抬起頭來，臉上換上燦爛的笑容。

    “娘，你在家裏呆著就好了，我一會兒就回去。”

    田嬸露出心疼的神情，“這陣子氣溫低，別人都在家裏烤火，就你還在醫館裏守著，太辛苦了。”

    “娘，我不怕冷，再說了，這會兒醫館裏還有客人，我要是走了，他們怎麼辦？”

    田嬸看了一圈，這才發現這裏還有別人，她打量了劉福一眼，臉上忽然露出警惕的神情。

    “你怎麼在這兒？是不是又聽了其他人說什麼，故意來欺負我媳婦兒？”

    劉福哭笑不得，“田嬸，你想到哪兒去了？我就是來看看，沒別的意思。”

    田嬸幾步奔到陳紅棗面前，擋住了她，明顯不信他說的話。

    “劉幹事，不是我說你，這事兒你確實做得不地道，你說你一個大男人，管不住自己媳婦兒，成天看著她作惡，你心裏就沒半點羞愧？”

    劉福被田嬸說得臉紅脖子粗，“田嬸，你這話我就不愛聽了，陳紅棗自己為富不仁，怎麼還賴到我媳婦身上了？”

    “為富不仁？劉福，你去鄰居們那兒打聽打聽，哪裏還有比陳慄慄更毒辣的女人？她連小麥都肯出賣，成天等著你上班以後，就跑回孃家好吃懶做，這些你都不知道吧？”

    田嬸一番話夾槍帶棒，愣是把劉福給說糊塗了，他惱羞成怒，“我不跟你們女人一般見識！”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走掉。

    一路上，劉福都在想著田嬸的話，越想心裏越是起疑。

    “這麼多人都說她不好，難道我是真的被矇蔽了？”劉福第一次對自己的判斷有了一絲不確定。

    陳慄慄還在家等著劉福為她打抱不平，聽到開門的聲音，她探頭一看，驚訝地發現劉福竟然回來了。

    “你怎麼回來這麼早？”她心裏隱隱覺得不妙。

    劉福臉色陰沉，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掏出煙來悶頭抽著。

    陳慄慄小心翼翼地靠近，“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劉福一臉嚴肅，“我問你，你真的跟著你爸去山上採過藥？”

    她心裏一咯噔，臉上依舊面不改色，“那還能有假？”

    “好，明天你就跟我一起上山，”劉福把煙掐滅了，“等我們採了藥，我要再去一趟春苗醫館，我倒要看看，這一次，她打算拿什麼理由來敷衍我？”

    陳慄慄心裏暗暗叫苦，她哪裏認識什麼草藥？她頂多就是嘴上說說，萬一真跟著他上山，豈不是馬上就穿幫了？

    “這……這種天氣上山採藥嗎？”

    “你不願意？”劉福眼中的疑問更加濃重了。

    陳慄慄急忙擠出笑意，“我哪裏是不願意呀？我是擔心肚子裡的孩子。前段時間，我娘摸著我的肚子說我胎像不穩，萬一上山採藥受了寒，怕是對孩子不好。”

    劉福把孩子當心肝寶貝，一聽她半是撒嬌，半是小心地跟他解釋，頓時就把對她的疑心給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我怎麼把這事兒給忘了？你說得對，是我太不小心了。”他自責地說。

    陳慄慄依偎在她懷裏，不敢再提春苗醫館的事，擔心他想起來以後，又要她去採藥。

    堂屋裏，剛洗完衣服的李鳳霞腰痠背痛地坐下，她看著曬了滿院子的衣服，再想到還在屋裏休息的陳慄慄，越想越對她意見大。

    李鳳霞扯著嗓子喊道，“媳婦兒，今天我幹活幹累了，晚上你把家裏四口人的飯給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