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霞面色不善，“催什麼催啊，昨天十二點多才睡，今天六點起床，這麼早，我不困嗎？”

    “你要是困就繼續睡，”導演語氣煩躁，“我不攔著你在酒店睡覺，別耽誤我們的事。”

    他們計劃的拍攝時間一個周，選景選素材，本來就急，起早貪黑是免不了的，如果不是因為小霞是投資商的女兒，導演早就趕人走了。

    小霞憤憤不平，“我吃飯本來就慢，我又沒讓你們等我。”

    組裏其他男同事也是煩的很。

    傻白甜，他們喜歡的是甜，不是又傻又白。

    小霞更甚，是蠢。

    “導演，要不我們先走？反正路線圖她也有一份，距離不遠，一公里多，讓她去找我們。”

    平日裏笑著打鬧的男同事此刻要把他撇下，小霞的脾氣上來了，“你們現在嫌我礙事？”

    “沒有這個意思，就是咱們現在要去山上看看，你也是女生，穿著皮鞋怎麼爬山？不如先在這兒待著。”

    其他人苦口婆心，但小霞根本不聽。

    就在這時，容覺進入他們的視線。

    高高瘦瘦的身影，氣質偏向溫和，道認真相處的時候能夠感到似有若無的疏離。

    “就這麼決定，”導演拍板定論，“小霞你不是說你身體不舒服？上午先在這兒休息，下午好點再決定要不要匯合。”

    幾個同事目光陌生。

    小霞咬咬唇，圓圓的臉上氣鼓鼓，狠狠拍著桌子，“誰稀罕跟你們屁股後面，休息就休息。”

    小玉都有些羨慕，

    昨天走路又爬山已經夠累了，誰不想在房間休息。

    她也知道，自己跟小玉有差距，這些話也就在心底吐槽想想，表面上還是要服從安排。

    很快，他們抬著機器準備去原本找好的拍攝地點。

    容覺坐在桌前，聚精會神的看手機。

    面前突然被陰影籠罩。

    他抬起臉。

    小霞不知道什麼時候端著碗筷過來，探頭往他的手機上看。

    “小姐，有事嗎？”他面無表情，將手機倒扣在桌上。

    沒看到有用資訊，小霞有些遺憾。

    見沈斯年不在，她心思再次活絡起來，“那位小姐就是你的女朋友還沒醒嗎？”

    容覺閉口不言。

    “哎呀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感覺你們口音挺像我家那邊的，有親切感，老鄉哎，不用這麼冷漠吧？”

    她做了個誇張的驚訝表情，“就聊聊天，你女朋友不會介意的。”

    “總不能你和異性說話她都要吃醋吧？那你媽媽你姐姐什麼的怎麼辦？不會真有這樣的吧？不會吧不會吧？”

    陰陽怪氣的，聽的容覺煩躁。

    “有啊，我就是。”

    此刻沈斯年的聲音宛如天籟。

    容覺登時把求救的目光投過去，眼裏滿是期盼。

    薑黃色衛衣，灰色運動褲，扎著高馬尾，黑框眼鏡，青春有活力，又在大學校園也沒有違和感。

    “最難消受美人恩，”沈斯年似笑非笑，“是我來的太早了？”

    小霞心中一喜，“沒有啦，我只是跟這位哥哥聊聊天，我們好像是一個地方的，我好久沒回家，看到哥哥很有親切感，姐姐你不要誤會。”

    “我沒什麼誤會的，”沈斯年理所當然的把容覺面前的一屜小籠包拉到自己面前，“如我所見，他沒跟你說一句話。”

    小霞臉色難看，“姐姐你是不是不喜歡我？我明白你守著哥哥這樣帥氣優秀的男孩子沒有安全感，雖然我也知道哥哥很優秀，但我真的沒其他想法。”

    “你是哪裏人？”

    沈斯年放下筷子，饒有興致。

    小霞盯著她的眼睛，說，“饒城。”

    “哦，”沈斯年左右看了看，去找廚師要了一顆鴨蛋，在小霞不解的目光中，把鴨蛋放在桌上，“你們那產的，更有共同語言。”

    小霞，“……”

    容覺盯著那顆鴨蛋，忍不住笑，“是，上面還有標籤。”

    “你不用這樣侮辱人吧？”

    “你剛纔不是說了？有的人佔有慾強，不允許伴侶跟任何異性說話，我就是這樣，希望你別讓我生氣。”

    “哥哥～”

    千轉百回的叫聲。

    容覺臉色一變，“我比你小。”

    小霞，“你多大？”

    “20。”

    容覺也面不改色的扯謊。

    “我三十五，離婚帶兩個孩子，他是我孩子後爸候選人之一。”

    行走江湖多年，沈斯年早已練就雲淡風輕扯謊的本領，撒謊撒的得心應手，“小姑娘，看見沒？因為我有錢，他年紀輕輕就願意當後爸。”

    後爸容覺，“……”

    小姑娘氣的噔噔噔上樓了。

    “沈導，你在敗壞我的名譽。”

    “你的榮幸，”沈斯年咬了口包子，“到時候爆出去，就是你跟我有孩子，捶死。”

    畢竟出自於當事人口述。

    容覺揉揉眉心，“您說的對。”

    “侯導通知下來了，”沈斯年開啟手機聊天介面，推過去，“給你一個男二試鏡機會。”

    “忍辱負重的花魁，我想你不會拘泥於現實？”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容覺平常連個三無產品廣告代言都沒有，哪還會在意什麼角色。

    侯導比沈斯年的地位更高更重。

    能拿到這樣的試鏡機會已是難得。

    容覺只覺得開口異常艱澀，“很難吧？”

    沈斯年垂眸，“欠的人情剛好用上，沒什麼難處。”

    不等他開口，沈斯年又道，“過幾天回去我陪你去試鏡。”

    容覺愣住，“不用吧，我有助理……”

    話沒說完，沈斯年輕笑一聲，“忘記跟你說，這部劇男一是柳信。”

    雙料影帝，侯導看上是理所當然。

    容覺一腔歡喜被當頭潑了冷水，緩緩冷靜下來。

    他捧著瓷碗喝粥，嗓音聽不出什麼，“是這樣啊，那男二競爭力應該也挺大的，不然我還是不去了吧？或許換男四男五？我的演技您也知道。”

    “是，”沈斯年點頭，“不可否認，你的演技可以說是災難，和柳信在同一部劇很容易被打壓。”

    “不過能成功參演侯導的劇，你的路會寬敞很多。”

    這自是不必多說。

    容覺笑笑，故意道，“謝謝沈導賞識？”

    “說過了，你的報酬。”

    “不過這部劇年底開機，我這邊差不多十月份就拍攝結束，中間你有空窗期，可以找經紀人讓他給你上個綜藝，我這邊看看有沒有適合你的廣告代言。”

    不論換哪個藝人，高興的都要跳起來。

    可容覺格外清醒，甚至身體發冷。

    現如今，他與陳佑禮沒有絲毫分別。

    沈斯年高興，可以把他高高的捧起，抽身離去後，互不相欠。

    金主……

    念着這個詞語，他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金主，代表利益關係，不穩定，不長久。

    “有柳信帶你，你應該很快能站穩腳跟，”沈斯年說的隨意，突然頓了下，“我那個堂妹，你見過吧？她要進娛樂圈。”

    “她可比我年輕好騙，”沈斯年託著腮，唇角勾著笑，循循善誘，“隨便一鬨就到手，金錢地位要什麼有什麼。”

    容覺冷靜道，“沈導這是在教我抱大腿？”

    “給你指條明路。”

    “我的新鮮感不能保證，有可能明天就沒了，也有可能突然某個瞬間，”沈斯年聳聳肩，“對我來說，換誰都可以，娛樂圈不止你一個好看，不止你一個對我有興趣，我和你不可能喜歡你一個。”

    這麼明明白白的渣，容覺喉嚨發緊，不知道如何作答。

    “倒不如趁早給自己找個備胎，我並不在意，”沈斯年慢條斯理的抽出紙巾，將唇角的水漬擦拭乾淨，垂著眸，遮掩去眼底真實的情緒。

    “吃好就出發了。”

    直到耳邊傳來這樣一句話。

    容覺才反應過來，迅速把碗裡已經冰涼的粥喝完，拎起旁邊的揹包。

    冰涼的感覺一直延伸到胃部，有些不適。

    但他面上並未表現出來，聽著沈斯年計劃今天要去哪裏。

    “先去瀑布那裏看看，還有就是半山腰，到時候在那邊有武打片段，機器都要調過來……”

    聽著工程浩大。

    有人說沈斯年拍戲就是在燒錢，果真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