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智者不墜愛河
漫天的血霧構成一幅攝人心魄的畫卷。
猩紅漸漸在素白的雪地中瀰漫出一片波光,楚傾月臉上濺落的血滴,更為她本就冷峻的容顏平添了幾分妖冶,在月色下照耀出她空靈的眼光內,卻沒有倒映出任何汙濁。
歷悠悠露出一副享受的表情,貪戀的吸食著空氣中瀰漫的煞氣,宛如嬰兒腦袋大小的血色光球幽光盈盈流轉著,再一縷縷吸入體內,在她的肌膚表面都泛起些許輕粉色澤。
時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楚傾月只是疲倦的靠在牆邊,看著身邊的歷悠悠修煉的這副詭異景象,不自覺長嘆一聲。
疲倦感鋪天蓋地的席捲而來,她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血,忽然在想要是這種時候睡著了,會不會被凍死。
而與此同時,她卻忽然眯了眯眼,拍了拍一臉專注之色的歷悠悠道:
“有人來了。”
歷悠悠聞言點頭,只見她迅速從懷裏摸出來一個嬰兒拳頭大小的小小荷包,竟然一股腦將尚未吸食殆盡的血霧裝了進去。
楚傾月正疑惑著她這麼小個袋子是怎麼將那麼大一團血霧裝進去的,一邊卻看巷子口已經出現了人影。
她眯了眯眼,下意識抓住歷悠悠的手,準備用傳送陣法逃跑!
畢竟這次幾個人反抗有點激烈,饒是連她都費了一番功夫,現場弄得十分慘烈,若是被人看到了,難免自己背上罵名的同時還會牽連到紀國公府。
而此刻她尚未來得及離開,卻忽然被一雙大掌扣住了掌心,耳畔傳來焦急關切的語氣道:
“楚傾月,你還好嗎?”
“……”
寧君臨下意識的伸手去摸了摸她的臉,不見她叫疼,也不見她皺眉。他用力擦了擦,才發現她臉上的血跡竟然早已乾涸。
而這滿牆的血跡,看起來……
似乎也不像是有她的那份。
楚傾月沒想過能在這樣的場景撞見寧君臨,只見她蹙了蹙眉,下意識要別過臉去。
不知道為什麼,她看著眼前的場景似乎過於血腥,這一刻只怕寧君臨這個不會武功的凡夫俗子看完能產生久久無法消散的心理陰影。
只是察覺到了楚傾月的抗拒,寧君臨反而更緊的握住了她的手腕,大掌沒好氣的搓了搓她臉上的血跡,語氣中摻雜著幾分不滿道:
“你說你怎麼這麼慘啊,出來逛個街都被別人暗殺,都跟你說了早點入我臨王府不就沒這麼多事了?”
而這番話,聽起來彷彿是他的揶揄,楚傾月卻忽然神色古怪了起來,見她看向寧君臨,皺著眉頭猶豫道:
“寧君臨,你不害怕?”
“呵,我有什麼好害怕的,再多死人我都見過,你又不是沒見過我是怎麼活到現在的。”
楚傾月聞言一愣,轉念一想似乎也是這個道理。
若是細數遇見刺殺的次數,只怕寧君臨比起她來只多不少。
而此刻,疲倦感一浪一浪涌來,以至於楚傾月似乎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身體一陣陣的搖晃,彷彿脫力一般的綿軟。
寧君臨感受到異樣,握住她手腕的大掌更緊了些,卻忽然聽楚傾月道:
“這個時間了,我回去不太方便,能不能去你那洗個澡?”
“……”
這個話,別人聽起來什麼意思花無缺不知道。
但是至少在他腦子裏,已經腦補出了不下數十本一夜/情、萌寶文、帶娃歸來的小說劇情。
而書裡的人至少在現在,似乎腦子裏還沒有那麼豐富的知識儲備。
寧君臨見她這樣,也只是長嘆一聲,略有無奈道:
“你不用擔心回家的問題了,紀國公府我已經讓牧歌的侍女去府上說過了,你今夜留宿昭樂宮,不回去了。”
“……”
這一路上沉默如死,楚傾月一時間不知道寧君臨到底是什麼樣的妖孽,不等她把話說完,竟然就已經自己安排好了一檔子事情。她甚至覺得只要寧君臨在,似乎自己的操心都是多餘的。
而此刻,兩個人手拉著手漫步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之上,楚傾月只是略有擔憂道:
“你那個侍衛,能把那處理乾淨嗎?”
“沒事,他處理的夠多了,你不用擔心,明日上朝若是實在有人說這件事,我幫你壓下來便是。”
他這樣說著,楚傾月似乎不由想到……
如果今日不是她被追殺,而是其他權貴殺了人,會不會,朝堂上也是這樣捂下來的?
可是,如果這種事情那麼輕易的便可以解決,為什麼她這兩日卻聽幾個舅舅說整個浩瀚朝堂都因為國舅強搶民女無惡不作一事鬧得沸沸揚揚呢?
正這樣想著,她卻忽然反應過來什麼一般,不自覺地將目光看向了寧君臨。
她此刻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若是國舅出事,最大的受益人便是寧君臨!
難道……
“在想什麼?”
看著空中不知何時,又漸漸地飄下了雪花。
晶瑩的素白在空中劃出曼妙的軌跡,落在她的髮梢,鼻尖,衣領上。
而兩個人的腳印在雪地中留下了長長的一道痕跡,又漸漸地被輕雪覆蓋,卻聽她輕嘆一聲,似有無奈道:
“我只是覺得,你要走的路,似乎也不好走……”
“……”
她這一句話音落地,幾乎是砸的兩人之間的氣氛瞬間便凝固了起來。
寧君臨張了張嘴,卻換來了良久的沉默。
這條路確實不是什麼好走的路,正因如此,纔是他一開始希望將楚傾月拉攏過來的事實。
甚至,寧君臨心裏忽然發散的想到,楚傾月一日不定親,一日代表的便是紀國公府。
若是相較於楚傾月早早的將婚事定下來,不管是政局還是政鬥,似乎都更利於眼前的局勢。
可是什麼時候開始,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說想要娶她,更多的時候已經不是出自於原本的拉攏意義,而是傾向於真正的將她明媒正娶的帶回家中呢?
忽然意識到這一點,幾乎瞬間讓寧君臨手腳冰涼如墜冰窟!
他抿緊了唇,腦子裏忽然徘徊起那句‘智者不墜愛河’。
他想起近來寧君威的異樣,甚至想起最近的政局時來運轉,幾乎都要歸功於寧君威一而再再而三的對楚傾月心軟放手。
這一刻,茫然充斥了內心,寧君臨一時間有些把握不住……
他和楚傾月的關係,到底應該保持在怎樣的界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