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旖旎心思
這邊,小魚來到鹿江身旁。
鹿江仍然昏迷不醒,府醫見小魚到來,連忙起身行了一禮,不用小魚問,便將鹿江的情況係數說出:“陸公子現下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只是還遲遲不能甦醒。只待他醒來,就沒什麼大礙了。”
小魚點了點頭,上下打量著鹿江。
時晏當初是在街市上把鹿江撿回來的,那時候鹿江瞧著就像一個流浪漢,絲毫沒有名門望族的氣質,因此,時晏毫無心理壓力,甚至沒有問過鹿家家是哪的。
因著鹿江長得好看,時晏連著讓他跟了自己好幾天,後院裡那群男人眼都紅了,卻也無可奈何。
小魚心生納悶,那些“侍寢”過的男人明明知道,時晏從沒碰過他們,甚至沒做過任何親密的舉動。所謂的伺候也不過是如貼身小廝一般,在衣食住行上伺候罷了。
這到底有什麼可爭風吃醋的?
“他醒來了第一時間通知我。”小魚確認鹿江一時半會兒是不會醒了之後,便離開了。
龍一一問小魚:“你可有主意了?”
小魚抿嘴:“不算有,充其量算找到了破綻。”
“什麼破綻?”龍一一連忙追問。
小魚說道:“鹿家是個女尊男卑思想很嚴重的家庭,鹿江因為不願意接受家裏安排的親事,逃離了出來,姑且還算合理。”
“可是如果他真的這麼有反抗精神,怎麼會甘願屈居相國府做一個小侍,還和那群男人爭風吃醋,幾次三番招惹霍雲城?”
龍一一想了想:“許是他就是這麼個人呢?或者他喜歡時晏呢?”
喜歡時晏?小魚搖了搖頭。
這後院中的人,有幾個真心喜歡時晏?有的是喜歡相國府的富足生活,有的是想要努努力,來個麻雀變鳳凰,直接改變階級,更多的則是想離開卻不能離開,空餘恨。
就連白清畫,小魚也不敢咬死了說他喜歡時晏。
所以說鹿江喜歡時晏,她覺得不太可能。
“那你覺得呢?”龍一一腦子轉不動了,問小魚。
小魚直接道:“除非,他是有預謀的。如果他出現在時晏面前都是一場預謀,就說的過去了。”
“鹿家早就想往京城走一走了,可是鹿家這麼多年都遠離京城,在這邊沒有仰仗。”
“如果他們願意投入一個沒什麼用但有幾分姿色的男孩兒,巴結上相國府這條線,未來還不是順利入京?”
“鹿江很有可能根本不是離家出走,而是被派來京城的。”
龍一一倒吸一口涼氣:“那時晏豈不是被利用了?”
“沒錯,如果我沒猜錯,鹿家除夕進京賀歲時,就會藉口接走鹿江上門拜訪。只要鹿江能在那之前得到時晏的寵愛,就不怕時晏不答應鹿家的要求!”
龍一一明白了過來,這下就能解釋為什麼鹿江會聽信別人的挑唆,屢次招惹霍雲城了。他抱著那樣的目的,怎麼能眼睜睜看著小魚的注意力轉移到霍雲城身上?
說話間,小魚來到了西院的門前。看著門上和窗上漏風的千瘡百孔,她心裏抽著疼了一瞬,急忙開啟門走了進去。
白清畫早已經離去,霍雲城趴在床上閉目養神,腦子裏不斷回想著白清畫臨走前說的那句話。
沒來由的,他又想起行宮的廚子,那句“你總得佔一樣吧”,也一直在他耳邊盈盈作響。
是啊,總得佔一樣吧?
錢?他不在乎。
地位?他瞧不上。
人?呵……
他只能奔一個復仇啊,只能想著如何翻案啊!
“雲城?”小魚聲音輕柔,小心翼翼,怕驚擾了他,“醒了嗎?”
霍雲城心頭一顫,那女人為什麼要用這種語氣和自己說話?她又想幹什麼?
霍雲城沒有吭聲,閉著眼睛佯裝沉睡。可身上的傷那麼疼,他怎麼可能睡得著?
小魚看著他脊背觸目驚心的傷痕,恨不得自己替他受這樣的苦。
在這個世道,生作男子已經是吃苦的命,後又家道中落,在相國府苟延殘喘。
如今好不容易她來了,卻也無力保他,甚至還一而再再而三讓他受傷。
“是我沒用。”小魚強忍著心中的苦澀,坐在了霍雲城身邊,右臂靈光一閃,那枚飛刀便出現在她掌心之中。
小魚用飛刀慢慢將霍雲城的衣服劃開,一點點剝下來。
那衣服本就碎成了好幾塊,有一些甚至嵌進了肉裡,慘不忍睹。更多的是被傷口的血黏在傷口上,風一吹,便涼透了,黏得死死的,一揭下來如同揭皮一般。
小魚動作緩慢柔和,卻也不能避免霍雲城的疼痛。
他咬緊牙關,雙目緊閉,可還是忍不住,一聲聲隱忍的痛呼從牙縫裏鑽出來。
“忍一忍。”小魚心如刀割,卻也只能說些沒什麼用的話,“若不把衣服揭下來,你的傷是好不了的。”
霍雲城疼得快昏死過去,可聽到小魚這話,心裏又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兒。
她這是何意?前腳罰了自己鞭子,後腳又跑來關心自己?
可她若真有此心,怎麼連個府醫都叫不來,只自己跑來裝腔作勢?
這麼想著,他冷冷咬牙道:“我是生是死,不勞您費心!”
小魚並不在意霍雲城這般惱怒,可她也不是石頭心腸,聽到這話,到底是落寞了一瞬,手上的動作也放慢了些。
她終究沒有接話,仍細細給他處理著傷口。
隨後,她將自己剩餘的功德值全都用幹了,給霍雲城換了特效藥。她不能找府醫,這時候要請方易極進府也有些乍眼,她只能靠自己這點兒家底了。
霍雲城只覺後背的衣服被係數剝去,布從傷口上揭開的感覺像是生生扒下一層皮,叫他疼痛難忍。
可隨後,不知什麼粉末細細密密灑了下來,落在了他的傷口上。起先火辣辣的疼,可沒過一會兒,疼痛感就減弱了很多,只剩下溫熱的舒適。
他身子放鬆下來,肌肉也軟了。
小魚又拿出另一個膏藥來,伸手挖了一塊,慢慢塗抹在他身後的傷痕上。
細嫩的指尖帶著冰涼的膏體,在霍雲城背後輕柔地摩擦著。他忍不住打了一個寒噤,牽扯著傷口又流出血來。
就聽小魚半惱半心疼的聲音從他頭頂響起:“別亂動。剛止住的血!”
這聲音並不柔和,可偏偏鑽進霍雲城耳朵裡,叫他身子發癢,臉頰發燙。
方纔燃起的惱火,似乎都隨著這冰涼的膏體和一次次撫摸消散了。
他也知道這樣不對,自己竟如此意志不堅定,真像白清畫所說,起了旖旎的心思。可此時此刻,叫他控制住,便是在為難他了。
心思一軟,霍雲城心頭升起別樣的情緒來。
她可曾給旁人上過藥?可曾待旁人這般溫柔?
若是旁人如自己一般惱她怒她,她也能忍下?
她可是相國,是他們的妻主,是他們的天!如今卻在這兒,給自己上藥!
霍雲城並非沒見識,他自己受了多重的傷,他自己心裏清楚。小魚拿來的藥必然是頂好的藥,才讓他短短鬚臾,就感受不到疼痛了。
若是她當真有意責罰,乾脆殺了他便是,何苦這樣來?
正是想著,小魚開口道:“你今兒若只是打了他,罵了他,我都能裝作看不到。可他險些被你打死,便不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我不知道鹿江能不能救回來,若是不在他活著的時候處置你,等他死了,難免你要償命。”
“你不曉得,他並非我買回來的,也無賣身契,還是官員之子。若是死了,我倒無妨,看看你這身份,有幾條命能償!”
小魚說著嘆口氣:“外面那些人虎視眈眈盯著,都不想我好過。若他們發現我袒護你,捉了你去,殺了你去,我如何護得了你?”
霍雲城心跳的飛快。
這話是何意思?她護著自己?原是護著自己?
他不是沒心沒肺的人,小魚這般一說,他也全都明白了過來。可他仍不敢相信,小魚竟然對他如此看重?
為什麼?
他在她眼裏,不應當是仇人之子,一個小小賤奴嗎?
他應當是她手裏的玩物,是她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一條狗罷了!
為何對自己這麼好?
霍雲城費力地抬起眼睛,想看看小魚的表情,想從她臉上捕捉到哪怕一絲不真切。
只要他瞧見了,便不會信了她,便不會生出旁的心思來。
可小魚坐在他身後,正細心給他上藥,他什麼也看不見,卻更極致地感受到了那指尖冰涼的觸感。
“這些日子,你收斂些吧。”小魚忍不住,還是說道,“今兒有個鹿江,明兒再有個張江王江,你也要打?”
“你打得過一個,打得過所有人?”
“你若安分,等你傷勢好全了,我教你武功。”
霍雲城眼睛瞪大:“什麼?”
“我說,等你好全了,我教你武功。”小魚就知道霍雲城喜歡這個,“你想要什麼都行。”
霍雲城抿嘴:“想讀書也行?”
“都行。”小魚道。
霍雲城試探:“想讓你放了方易極也行?”
“我就沒抓他。”小魚有些無奈,“那日給你看完病,我就把他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