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大人請自重
“站那!”小魚噌的一下站起身來,鞋襪不穿,三步並作兩步走到霍雲城面前,擋住了他的去路,“到底怎麼了?”
霍雲城不願看她,一低頭,便瞧見她一雙玉足大剌剌踩在地上。秋起風涼,又在山中,這地板也是冷得滲寒氣,她不是最怕冷了,剛一入秋就燃起暖爐了嗎?
她如此著急,竟是連寒也不怕了,是爲了自己?
“沒什麼……”霍雲城聲音怪異的軟了幾分,半是惱怒自己半是惱怒小魚的轉過頭去,“白清畫認出我了。”
小魚鬆口氣:“我當什麼事呢,認出了認出唄?他好歹也受了我相國府多年恩惠,又不是外人。”
霍雲城臉色一冷:“大人誤會了,我的意思是,我是外人。往年重陽佳節都是白清畫陪您來,今兒您帶著我,恐怕白清畫會不快,若是您二人起了芥蒂,心生嫌隙,我成罪人了!”
這話一出,小魚沒忍住,笑出聲來,往前走兩步,逼視霍雲城:“原來如此。”
“什麼?”霍雲城沒懂小魚笑什麼,心煩意亂,也不想迎上她的目光,下意識便要後退。
卻見小魚再次逼近,將他堵在桌前,兩隻手撐在他兩邊的桌上,將他環在自己懷中。
距離越來越緊,霍雲城也無法逃脫,再後退也沒有餘地,只好皺著眉:“大人這是做什麼?!”
“做什麼?”小魚壞笑,“你瞧不出我要做什麼?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乾柴烈火,一觸即發……”
“大人請自重!”霍雲城確實被嚇到了,猛地一推小魚,閃身避開。
小魚身子弱極,竟沒能受住他一推,踉蹌幾步,見勢就要倒在地上!
霍雲城一驚,連忙兩步上前想要抓住她的胳膊,卻不料被小魚反抓住了衣領子,一把扯著帶倒在地!
他重心不穩,小魚又抓得緊,一下子整個人壓在了小魚身上,兩個人倒在地上,一上一下,距離近得叫人臉紅。
他連忙要起,卻不料小魚雙手一抬,勾住了他的脖子,就聽這妖孽笑道:
“霍雲城,你平素擺出一副看不慣我的模樣,原來處心積慮想著如何投懷送抱啊?”
霍雲城面紅耳赤,又羞又惱,掙扎著要起身。可小魚存了逗他的心思,怎麼會這麼輕易放過他?
“我剛纔可是被你推倒的,我身子弱,你和我又不共戴天,想必我要是治你一個蓄意謀殺當朝大臣,也沒人不信吧?”
霍雲城手僵住,怒目而視:“是你一直……”
“對,是我一直靠近你,你才推我的。”小魚帶了些玩味的笑,“可有人信嗎?你我身分之懸殊,你心裏清楚。”
霍雲城心涼了半截,他是一個男子,又是罪臣之子,若小魚要說他蓄意謀殺,他無從辯駁,要說他投懷送抱,他也百口莫辯。
這女人果然陰狠,不管什麼時候什麼事情,再芝麻綠豆大的小事,在她嘴裏,也能馬上放大好幾倍!
“你到底想幹什麼?”霍雲城實在有些忍不住。
這兩天,她實在太過反常,之前半年多,她一直都當府裡沒有自己這個人,怎麼這兩天又處處和自己過不去?
小魚勾唇輕笑:“這樣吧,你貼身伺候我半個月,我便原諒你這次失禮。”
似乎沒什麼損失,伺候她難道不比在後院被那些男人們冷嘲熱諷強?可他正準備答應,那話兒繞了舌尖兒一圈,又吞了回去,半晌憋出一句:
“怎麼伺候?”
小魚怪道:“你好歹也是大門大戶出來的,就沒有貼身小廝?連怎麼伺候都不知道?”
霍雲城臉色緋紅,隱隱鬆了口氣:“成交,望大人不要食言而肥!”
“放你的心。”小魚鬆了手,放開霍雲城,自己也爬了起來,“我最有信用了。”
鬧了這麼一陣子,醒酒鯖也不用吃了,小魚本就酒量不差,現在早就醒了。
於是瞥了一眼霍雲城,坐在床沿上抬起腳來:“來吧,該儘儘你當小廝的義務了!”
霍雲城身形微頓,還是走上前去半蹲在小魚面前,把她的腳放在自己膝蓋上,拾起旁邊散亂的襪子,往腳上套去。
她自幼嬌生慣養,因體弱多病,闔家上下都是護著疼著的,故而這一雙腳細嫩得如嬰兒的肌膚,霍雲城指尖一碰,忍不住顫了顫。
他倒是頭一遭碰女人的腳,也知道這種事兒不是貼身小廝做,而是做夫侍的做,可他竟也什麼都沒說,故作鎮定地將襪子套了上去。
這一雙腳方纔在冰冷的地上踩過,如今涼得霍雲城指尖疼,他下意識用自己炙熱的掌心捂住,卻見小魚猛地一哆嗦,抽回了腳。
小魚一愣,沒想到自己這麼大反應,也不自在起來。原本是挑逗霍雲城,怎地自己心猿意馬起來,臉上燒得叫她腦子都昏沉了。
“不用你了不用你了!”小魚慌亂道,自己坐直身子,飛速穿上鞋子,站起來背對著霍雲城,“你這動作太慢了,下次再說吧!”
說完,拿起旁邊的披風,一邊披上一邊快步往外去。
霍雲城望著她步履匆匆的模樣,一時無言,怎麼她反倒一副落荒而逃的模樣?
他自己也沒注意,方纔撫摸過小魚雙腳的手,微微顫著合攏,彷彿是在抓握什麼一般。
……
重陽宴總不會因為一個兩個酒鬼喝多了便停止,小魚重新出來的時候,外面仍有人推杯換盞。
文官吟詩作對,武官站在凳子上划拳,有幾個混不吝的還勾搭起長相不錯的小廝,場面難看。
小魚也不管,原本這就是一場私宴,連女皇都默許了的。這時候大家在這兒,誰也別論誰的身份,誰也別說什麼高低,喝就完事兒了。
只不過不是所有人都是來尋歡作樂的,還有一些人抱有別樣的目的,比如王錦屏。
卻見王錦屏走上前來,左右瞧了瞧沒人,也不在乎小魚身後跟著的“小廝”霍雲城,壓低聲音道:“時晏,我方纔聽見紀文靈和段碧瑤在說霍家的事情。”
霍雲城瞳孔驟縮,方纔自己便發現了,紀文靈多半是喝多了,若是她在眾人面前說那些話,恐怕會招惹到時晏。
若是這魔頭惱了,恐怕紀文靈也要出事!
還不等他反應,便聽見小魚悠悠開口:“紀文靈和段碧瑤都是從霍家手下出來的人,心有不甘很正常。”
王錦屏一愣,似是沒想到小魚渾不在意,想了想又說:“理是這麼個理。但這好歹是你為時將軍辦的宴,怎能容她們在後麵嚼舌根?”
小魚伸手,從霍雲城手中接過茶杯來,不鹹不淡的說:“這重陽宴,我可從未說過是為我母親辦的。你想多了。至於紀文靈……”
“你,去警告一下。”小魚瞥了一眼霍雲城,“叫她們知道知道,這是誰的地盤!”
霍雲城愣住,她明明知道紀文靈和霍家交好,為何還讓自己……難不成是故意設下陷阱,看看自己會不會跟紀文靈搭上線?
他臉色一沉,聲音澀澀:“是。”便轉身去了。
這邊,紀文靈和幾個同爲霍家學生的官員說得上了頭,一時忘卻了自己身在何處,聲音高了點兒,也有些引人注目。
霍雲城板着臉走上去,聲音提高了幾度:“眾位大人,我家主子有話帶到。”
紀文靈見是霍雲城,一愣。旁邊的段碧瑤沒好氣地說:“你家主子是何人?怎麼管教你的?見了我們不知道行禮?”
“我家主子是當朝相國時大人。”霍雲城故作姿態,“大人命小的來帶句話:各位大人,話有三說,巧說為妙,眾位大人滿腹見解,字字珠璣,卻也要看看在哪兒說,在什麼時候說。”
“還望各位大人三思!”
說完,轉頭就走,並未多看紀文靈一眼。紀文靈也回過神,不再看他。
其他人則惶恐起來,方纔說時晏喝多了酒歇著去了,她們才稍稍猖狂了些,怎料剛說沒幾句,便被……這下可如何是好?
這邊,王錦屏過來就是爲了挑撥小魚和紀文靈等人,雖說最後的結果她有點兒不太滿意,但好歹也算是敲打了敲打,於是不再多說,反而聊起霍雲城來:
“霍雲城傷勢如何了?”
小魚眯眼:“你挺關心他的?”
王錦屏打著哈哈:“哪能呢?我這不是看你挺重視他?你府上誰生病找我瞧過?他是第一個!”
小魚明白,王錦屏應當是聽說了自己連這兩日召霍雲城侍寢,故而心中有所懷疑,這纔來試探來了。
於是故作不屑道:“你懂什麼?我就是要他活著,要他活得好好兒的!這樣他才能做我一輩子的奴僕,一輩子翻不了身!”
“他永遠都會記得,是我抄了他們家,而他,霍家的好兒郎,將終身囚在相國府,任我魚肉。”
王錦屏眉稍微揚,麵露喜色,又愛裝好人,勸道:“也別這樣吧?”
“怎麼?心疼他?”小魚冷笑著說,“看你對他這麼上心?要麼我把他送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