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車裏坐滿了小孩子，慢吞吞地走在路上。

    江元棠抱著江梨，江梨的小腦袋一點一點的。

    “妹妹，困了嗎？”

    “嗯。”

    江梨眼睛都睜不開了，兩隻小肉手還緊緊地抓著布袋子，裡面裝著她撿的黃豆粒。

    江元棠把她的頭按到肩膀上，輕聲說：“睡吧，到家叫你。”

    江梨放心地閉上眼睛。

    江元昊打了個小吹欠，粘粘糊糊地說：“哥，我也困。”

    江元棠的反應跟對江梨完全不一樣，冷漠地說：“忍著，一會兒就到家了。”

    江元昊看了江梨一眼，委屈地撇了下嘴，奮力睜大眼睛不讓自己睡覺。

    江元升隔著江元昊伸出胳膊：“我來抱妹妹吧。”

    最角落裏的江元陽說：“我也想抱妹妹。”

    江元棠沒說話，默默摟緊了懷裏的江梨。

    目睹這一幕，季元霖嘴角微微翹了起來。

    “我要是有這麼個妹妹，我天天都要抱著，可惜我沒有妹妹。”陳念京遺憾地說。

    車子嘎吱一聲停下。

    江元棠推了推江梨，小聲說：“妹妹，到家了。”

    江元昊被擠得半邊身體都麻了，早就坐不住了，大聲嚷嚷道：“姐姐起床了。”

    江梨揉揉眼睛坐起來，迷迷糊糊地往外面走。

    下車的時候，她一隻腳踩空了，整個人往下面倒去。

    離她最近的江元棠根本來不及拉她，就見她一頭栽下去了。

    “小心。”

    季元霖下意識地伸出雙手，接住了倒下來的江梨。

    然後，他愣住了。

    第一個感覺就是好軟好輕，柔軟得像一片雲朵。不知道是頭髮還是哪裏，散發著幽幽的香味，夾雜著淡淡的奶香氣。

    她一定天天喝牛奶。

    莫名其妙地，季元霖腦海裏出現這句話。

    他本來沒打算下車的，多多看到車門開了，硬是擠了出來。他出來找多多，沒想到會接住江梨。

    江梨手軟腳軟，還有點暈頭轉向的，半天都沒回過神來，只知道有人把她接住了，不知道這個人是季元霖。

    “妹妹，你沒事吧？”江元棠連忙從車上跳下來，把江梨從季元霖懷裏扒拉出來。

    江梨搖搖頭，抬起頭看到季元霖關心的雙眼，她的表情微微一震，紅潤的小嘴張合着：“季...”

    差點忘記，這不是前世，她已經重生了。

    江梨緊緊地閉上嘴巴，不再說話了。

    季元霖聽到了，眉頭微微一挑說：“是你七叔告訴你的吧？我的確姓季，我叫季元霖。下次再見面，你記得跟我打招呼呀。”

    “嗯。”江梨看起來沒有精神，耷拉著眼皮有氣無力地點點頭。

    “我叫陳念京，你要記得我。”陳念京從車裏探出頭來，笑眯眯地看著江梨。

    “我不會忘記你們的。”江梨認真地說。

    她一手拉起江元棠，一手拉起江元昊說：“我們回家吧。”

    “再見。”江元棠衝着他們揮揮手，跟著江梨慢慢往家走去。

    江元升和江元陽也回自己家了。

    走出去很遠後，江梨扭過頭往後面看去，那輛綠皮小車已經不見了。

    江元棠不懂就問：“妹妹，你咋知道他名字？”

    “他朋友叫他的時候，我聽到了。”江梨淡淡地說。

    洗過小腳丫，人都躺到炕上了，江梨炸屍般地坐起來。

    高秀蘭被她嚇了一跳，生怕嚇到她，小聲問：“做夢了？”

    江梨苦著臉說：“我撿的黃豆落在車裏了。”

    屋裏靜了靜，高秀蘭哈哈大笑起來。

    “我的閨女呀，你太可愛了。”

    高秀蘭捧著她的臉頰，在她的腦門上啾了一口。

    “出啥事了？”江愛民聽到動靜問。

    高秀蘭興奮地把這件事分享給他，兩個人笑成了一團。

    江愛民還說：“小梨這孩子就是勤快。”

    “元棠和元昊也不差，三個孩子都好。”高秀蘭笑得合不攏嘴。

    江梨還在想那小半袋黃豆，那可是她一粒一粒蹲在地上撿來的，粒粒皆辛苦啊。季元霖家裏不差錢，應該不會貪汙她的東西吧？

    車子穩穩地停下。

    多多第一個跳下去，季元霖剛剛在地上站穩，就聽見司機說：“這是誰的東西？”

    看到那個熟悉的布袋子，季元霖說：“是江梨的，她睡著了掉在車上，下車的時候忘記了。哪天我去她家，給她送過去。”

    他拎著布袋子，輕輕鬆鬆地回了家。

    媽媽已經做好了飯，正等著他回來。

    看到他手裏提著東西，媽媽問：“你手裏拿的是什麼？”

    “黃豆。”季元霖把布袋放到地上，準備洗手吃飯。

    媽媽驚喜地說：“你撿的？”

    “不是。”季元霖已經進洗手間了，聽到這話探出頭來說：“一個小姑娘撿的，落在車上了。你可亂碰，我要還給人家的。”

    “小姑娘？”媽媽挑開布袋往裏面看了一眼，誇道：“收拾得很乾淨，一定是個勤快又講究的小姑娘。”

    江梨還要去地裏撿糧食，江愛民說什麼都不同意。

    “小梨乖，咱不去撿了，爸爸媽媽都上班，不在乎一點半點的。外面的太陽多大啊，把你曬壞了怎麼辦？你就呆在家裏，跟哥哥弟弟一起玩。餓了就去找你爺爺奶奶，他們有啥好吃的都給你拿。”

    還有一點是，路太遠了太顛了。

    七零年代還沒有村村通公路，路況特別差，鋪的都是小石頭。晴天還好，陰雨天根本不能走，兩腳都是泥。

    江愛民可捨不得江梨受這樣的罪。

    “喝牛奶了，一人一杯。”高秀蘭把熱好的牛奶端上來。

    盯著他們喝完，江愛民和高秀蘭坐上車走了。

    趙恆在院門口往裏面張望。

    趙美月說：“你想進去就進去。”

    趙美雲滿臉不耐煩地說：“要進就進，不進就走，你轉來轉去的，煩不煩人？”

    趙恆剛要走，院門就從裡面開啟了。

    江元棠看著趙恆說：“你們進來玩。”

    江梨蹲在門口吃沙果，沙果吃起來酸溜溜的，非常開胃。喜歡的人很喜歡，討厭的很討厭，是東北山上的特產。

    “吃不吃？”看到趙恆，她眼睛亮了亮，舉著一個沙果說。

    沙果剛剛洗過，在陽光下像紅寶石一樣。

    趙恆接過來就往嘴裏送，只咬了一口，他的表情就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