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幫手
兩撥人分別立於正堂左右側,馮街使坐在正位。
此刻周飛鴻摸著發痛的臉頰,不用看也知道肯定淤青了,頓時目光陰狠看著陳朝,惡意滿滿。
陳朝臉色如常,反正理站在他們這邊,怎麼說都是對方理虧。
馮街使看向何工頭,下巴微揚:“我且問你們是何人,與陳朝是何關係?”
第一次對證公堂何工頭很緊張,掌心攥了一把汗,“小人叫何友貴,是明遠坊的番匠,受人僱傭來給陳公子打掃院子。”
小張想抱拳行禮,但只抬起一隻手,訕訕道:“小人叫張小六,也是明遠坊的番匠。”
“事發當時是何情形?”
馮街使目光銳利盯著兩人,道:“切勿有任何虛言,本街使會派人去查,若有不實之處,各打二十大板!”
這兩人沒有任何對簿公堂的經驗,樸實的手藝人,真要說謊一眼便能看穿。
“不,不會的大人,我們就是去拉貨,將馬車停在門外,哪想到.....這位公子騎著馬就撞了過來,還說我們擋路,可街道明明那麼大,本想與他理論,卻反遭一頓打,此事有許多人街坊鄰里親眼所見,小人真的冤枉啊。”
何友貴大聲叫屈,眼中泛着淚花。
“就是就是。”張小六連連點頭附和。
馮街使眼睛一眯,轉頭看向周飛鴻:“周公子,對此你有什麼想說的?”
周飛鴻臉色一僵,這句話他無法反駁。
這時候身旁隨從附耳低語一句,他聽完目光一閃,“馮街使,本少乃是因有公事要急報家父,所以趕路才快了些,然而此人卻攔了本少去路,有妨礙公務之嫌!”
一聽這話,在場所有人臉色都變了。
連陳朝都沒想到周飛鴻會找這麼個藉口。
按照中元律法,凡與公務有關的加急事件,趕路優先一等。
舉個例子,如邊疆有加急令件傳回,信使在大街上快馬趕路,人們應當自行避退。
若避退不及,信使就算撞死人,那人也只能自認倒黴。
當然眼下這件事上升不到那個地步,但牽扯到公務,就算陳朝這邊有理也得變沒理。
你不講道理那就不能怪我了.....陳朝眉頭一揚,淡笑道:“周少爺,暫且不說你所謂的公務是真是假,剛巧在下也有件事要說。”
他偏頭看何友貴:“委託你過來打掃院子的是誰?”
公子問這事做什麼,何友貴想了想,道:“那人自稱是衛府的管家,別的就沒說了.....哦,他說工錢找您結就行。”
沒讓你說後面的事.....陳朝心想果然是這樣。
有了底,抬頭繼續道:“馮街使,我那院子是玄清司衛千師送的,他派人僱用番匠來做事,這也是公務。
而現在周少爺不僅撞壞了我的馬車,還把我的人打了,他反倒一點事沒有,導致在下不能提前搬入新家,不能住新家,心情就會不好,心情不好就會導致我當值的出勤狀態,出勤狀態不好,工作就會出紕漏,工作出紕漏會影響玄清司的名聲,所以,他不僅有妨礙公務之嫌,而且一下有兩個。”
特孃的你可真能扯.....馮街使都快驚呆了。
何友貴張小六等人瞠目結舌,心裏頓時涌出濃濃佩服之情。
番匠本身就是替朝廷代役的手藝人,吃著一定俸祿,雖說不入流,但多少沾點關係。
周飛鴻臉都氣綠了,抬指大喝:“胡說八道,打掃院子豈能算是公務,這件事又關玄清司甚事?!”
馮街使抿抿嘴,目光從陳朝身上收回,然後看向周飛鴻:“周公子,不知你的急報是什麼?”
什麼狗屁急報,本來就是隨便想出來的。
陰著臉,周飛鴻眼珠子一轉,道:“寧王來使明日進京,我收到傳信正要通知家父到時進行迎接。”
朝廷上下大多數人知道一件事,兵部跟寧王府關係一向很好。
寧王派人進京,不說其他衙門,兵部理應會有人專門迎接。
這種事非要說公務,因為跟兵部存在牽扯,沒有任何問題,但要說不是公務,也完全沒毛病。
“既然你們都有公務,那就兩相抵消,本街使就事論事,周公子,鑑於你的過失行為,理應賠償銀兩,化解此事。”
所謂公務不過是這兩人的各自藉口,馮街使不打算把事情搞得那麼複雜。
周飛鴻氣得不行。
本以為靠這個能狠狠打壓陳朝,沒想到對方的無賴程度超乎預料。
刨除公務這層關係,他清楚自己優勢就沒有那麼明顯。
比身份陳朝背後是玄清司,他爹就算是兵部侍郎,也無法跟玄清司這個龐然大物叫板。
唯一的藉口又被陳朝化解,周飛鴻惡狠狠瞪著他。
“馮街使這個結果過於潦草,老僕不同意!”
就在這時,正堂外響起一道冷哼。
而在大家聽到這聲音時,一個頭發花白老者已經出現在正堂之外。
身穿藏青色長褂繡花邊,面孔蒼老,身形卻挺拔硬朗,龍行虎步,眼神銳利如鷹隼。
陳朝若有所感抬起頭,看到老者邁步進來,一眨眼功夫就已到堂中,跟瞬移一樣。
三境武夫!
上次去書齋,陳朝已經瞭解到武夫三境的能力,對力量的把控臻至化境,細微而可怕,堪稱妙到毫巔。
一拳數重力,包括這種近乎縮地成寸的速度。
這也是之前陳朝偷偷使用天魔擒手後,讓周飛鴻手下隨從誤以為他是三境武夫的原因。
在陳朝打量這老者時,對方也在看著他,眼神平淡,偏有種讓人如芒在背,呼吸不順暢的感覺。
直到老者移開視線,那種被恐怖氣機鎖定的感覺消失。
陳朝應激緊繃的身體逐漸鬆緩,心中卻是一沉。
“少爺,老僕來了。”
看到老者的那一刻,周飛鴻臉上露出笑容。
坐在正位的馮街使看到來者,眼皮狂跳,連忙起身躬身行禮:“荊老先生大駕光臨,下官有失遠迎。”
荊無樂早年乃是沙場老兵,參與過蠻疆討伐戰,任六品屯騎校尉,立下過功勳,後來戰役結束便被周侍郎請入府中。
宰相門前尚有七品官,而一個侍郎府上的管家,就不單單是一個管家那麼簡單了。
金吾衛常在京中當值,對這些人物自然都很清楚。
荊無樂只微微頷首,卻沒回禮,意味深長道:“馮街使,不知什麼事,竟然要把我家少爺帶到金吾衛的衙門這麼嚴重啊,不妨說與老夫聽聽。”
馮街使眉頭微微一皺,眼底閃過一絲不滿。
但也就一瞬間的事,隨後清了清嗓子,把事情原委說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