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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8章 再遇水龍王(大章)

    從屋子裏飛出來的男子,正是飛馬縣真正的知縣黃勝,即使不是,就憑剛纔陳朝在屋子裏見到的那一幕,也有足夠的理由處死對方。

    林武從旁邊趕過來,眼神殺氣騰騰望著滿地打滾的黃知縣,“直接殺了他!”

    外面的幼兒,屋子裏的女子,這一幕幕讓林武熱血衝動,恨不得立刻將這些人全部殺個乾淨。

    陳朝也有這個想法,不過關鍵時刻,攔住了林武:“現在還不是時候,飛馬縣不知黃勝一個人,最後再處置他一樣。”

    林武點點頭,暫時壓制住殺心。

    隨後,陳朝隔著窗戶讓屋中的女子穿好衣物,讓林武派了兩個人看護。

    他們重新回到前廳,然而剛出來,就發現公堂外面,忽然傳來一陣喧譁,伴隨密集的腳步聲響起。

    很快,就涌進來一大批全副武裝的捕快,數量還不少,足有一百多人,瞬間就把公堂圍得裏外不通。

    “大膽惡賊,竟敢擅闖衙門公堂,胡作非爲,來人啊,把這些惡賊都給我拿下,押金大牢,等候審訊!”

    為首一名留著山羊鬍的中年人嚴詞厲喝,隨後一揮手,身後一群捕快迅速上來準備制服陳朝幾人。

    然而沒有靠近陳朝身邊,就被林武那些手下打翻在地。

    “大膽,你們還敢反抗,想造反不成!”

    中年人神容震怒,瞪著陳朝和林武。

    這個時候,陳朝知道不能繼續藏拙,掏出林武之前送給自己的腰牌,在眾人面前一晃,“惡賊,哪裏來的惡賊,我代劍州布政使前來抓人,爾等不分青紅皁白,上來便想捉人,王法何在!”

    那腰牌一看就不凡,當看清上面布政使幾個大字,為首的中年人面色一驚。

    周圍那些捕快也都面面相覷,猶豫不決。

    見狀,中年人目光一閃,大喝道:“一派胡言,若是布政使大人派人過來,本縣丞怎會不知道,必然會提前通知我等,我看就是你這惡賊捏造的布政使腰牌,冒充朝廷之人,來啊,把人給我拿下,膽敢反抗,格殺勿論!”

    最後一句話,語氣很重。

    那些捕快也不知道什麼情況,但是既然縣丞都已發話,他們自然不敢違抗,一大群人瞬間就撲了上來。

    林武那些手下毫不猶豫迎了上去,兩方人瞬間打到一起。

    大戰在公堂外瞬間拉開。

    跟林武來的這些人,個個都是軍中精英,伸手不弱,但那些衙門捕快畢竟數量太多,前赴後繼撲來,恐怕撐不了太長的時間。

    看到這一幕,林武驚怒交加,連忙將陳朝護在身後,同時說道:“陳公子你猜的還真沒錯,這幫雜碎真的要反,居然敢污衊楊大人的腰牌,著實該死!”

    “意料之中。”

    反倒是陳朝並沒有覺得奇怪,眼神很平靜,收起腰牌後,掃了眼後面那些躲在角落裏滿臉惶恐的衙役,回頭說道:“希望還來得及。”

    這句話,林武聽懂了,恨恨道:“這幫雜碎....陳公子放心,等下若實在不行,我先將你安全送出去,保證你不會出危險。”

    “這不重要。”對於林武的好心,陳朝搖了搖頭。

    說實話,他要走,完全不用林武操心。

    因為陳朝很清楚,暗中還有一個紅鳶,三境武夫,真要一怒,眼前這些人完全不夠看。

    但是今天來這裏目的不是爲了殺人,而且飛馬縣雖是一個縣城,但同樣有兵馬駐紮,若是那些人反應過來趕來支援,即使三境武夫,也要避其鋒芒。

    畢竟武夫,也有力竭時。

    念頭剛落,陳朝便察覺身邊香風襲來,回頭就看到紅鳶鬼魅一般出現。

    “讓他留在這裏等援兵,我先送你出去。”

    說完就抓住陳朝的肩膀,然而卻被陳朝扒開,往前一站:“我不走,你不用擔心我,真要動起手,我不怕這些人。”

    拍了拍胸脯,紅鳶先是一愣,旋即想起陳朝身上那本黃皮書,猶豫了下,就沒有繼續強求。

    倒是林武,對突然出現的女子,大感驚訝。

    而且,他從對方身上感受到一股很危險的氣息,這種感覺,他只在修為比自己強的人身上感受到過。

    當即,心裏就震驚不已。

    看這位陳公子剛纔的語氣,那女子好像是特意在暗中保護他的人,簡直不可思議。

    這等修為的武夫,居然是陳朝的私人護衛?

    怪不得之前去湯山,陳公子有恃無恐,恐怕就是因為這個女高手的緣故。

    出於禮貌,林武對紅鳶拱了拱手。

    紅鳶微微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看出對方性格有些孤僻,林武便識趣的沒有追問。

    外面戰鬥還在繼續,就在林武帶來的那些人即將支撐不住的時候,大門外再次傳來一陣腳步聲。

    下一刻,一大群披堅執銳計程車兵闖了進來。

    事後從林武口中得知,武威府的軍營,設在城外,離飛馬縣不算太遠,加上陳朝之前在路上故意磨蹭了很長時間,這一營兵馬趕來的速度剛剛好。

    見到外面被大軍包圍,那名縣丞心徹底沉到谷底,知道大勢已去,便想趁人不注意從混亂中逃跑。

    然而剛到牆邊,就被一把刀攔住。

    林武冷冷望著他:“讓你走了嗎!”

    “你們帶兵擅闖衙門,這是公然造反,後面朝廷追究下來,你們也逃不了!”縣丞尤其用語言反擊,色厲內荏。

    林武聞言不屑一顧,直接用刀柄把縣丞砸了回去。

    之後的結果沒有任何意外發生,在那一營兵馬到來時,結局就已經註定。

    很快,所有捕快都被制服,卸掉兵器,被感到一邊角落看管。

    陳朝指了指後面:“讓人把那位姐姐帶過來,今天,就在這裏審訊這些人。”

    “在這裏?”

    愣了下,林武看出陳朝不是在開玩笑,點了點頭,轉身離開,親自過去帶人。

    一炷香後,公堂恢復原本的平靜,除了遠處牆角的那些捕快,一切就好沒有發生過一樣。

    陳朝手持布政使腰牌,坐上主位,直接開始審訊問話。

    黃勝之前被陳朝所傷,後來用療傷藥散簡單為其止血,便被帶到公堂聽後審訊。

    遭受凌辱的婦人在旁邊,懷裏抱著已經冰冷的嬰兒屍體,臉上神情呆滯,目光很空洞,身邊跟著幾個人守護,擔心她發生意外。

    這一切,陳朝看在眼裏,沒有說什麼安慰的話語。

    這個時候,與其說些空口白話,不如做點更加實際的東西。

    當做上知縣那個位置,望著堂下知縣和縣丞唯唯諾諾的神態時,陳朝忽然就有些明白為什麼那些人熱衷權力。

    這種一句話就可以決定別人生死的位置,確實令人著迷。

    沒有任何廢話,陳朝一拍驚堂木,直奔主題。

    有關黃勝這些年在飛馬縣做的孽,從孫青那裏,陳朝已經有所瞭解,在簡單的詢問之後,就得到徹底證實。

    黃勝和那個縣丞劉志本來還想負隅頑抗,但是在林武看過來,最終識趣的對所有事情供認不諱。

    當然,其中孫青也被陳朝拉到公堂用水潑醒。

    一看到連黃知縣都栽了,孫青心中徹底絕望。

    不過,問題並沒有那些簡單,至少,陳朝隱約感覺到,黃勝幾人並沒有把事情完全說完。

    可不論他怎麼逼問,對方都不肯說出,最後還是用了陳朝的法子,和用在孫青身上的一樣,才終於的到一些其他訊息。

    參與這件事的,不僅有飛馬縣的衙門,還有義中知府左義的參與。

    不過想想也正常,飛馬縣頻繁調動官員職位,換作一般人早就應該發現,不可能讓對方在飛馬縣橫行無忌這麼久。

    而後,發生了一件令所有人都措手不及的事情。

    陳朝當著所有人的麵,砍下了孫青的腦袋,嚇得黃勝和劉志面色慘白,連連求饒。

    不過這兩人陳朝並沒有直接幹掉,留著他們還有用,另外,他們的身份畢竟和孫青不同,後者充其量就是一個員外。

    而中元,員外不知凡幾,說好聽點是半個官場中人,實際上,也就是沾了個邊而已。

    見到孫青死不瞑目的腦袋滾落在地,那名婦人才被驚醒,隨後就是痛哭流涕。

    因為在飛馬縣這段時間內,不止一個夫人遭殃,有的敢怒不敢言,有的回去第二天便選擇自盡,而這些命案最後都被黃勝壓了下來。

    就好像馬富貴那些人,最終的結果很悽慘。

    林武看著那顆腦袋,多少還是有些忌憚:“我們把人殺了,是不是有點不好?”

    正常來說,即使犯了法,也要走朝廷的流程。

    而陳朝直接就省略了中間這段過程,沒有任何遲疑,手起刀落,結果了孫青罪惡的一生。

    “林兄,你覺得飛馬縣這些人,還值得再用王法去對付嗎。”陳朝緩緩說了句。

    林武愣了下,聯想到剛纔的事情,也就不奇怪陳朝會這麼做,現如今飛馬縣這些人,確實不適合再和他們講王法。

    如果王法官用,也就不會有這麼多無辜的婦人遭殃,慘遭凌辱。

    只不過想歸想,真要讓他像陳朝那樣如此乾脆殺掉孫青,多少還是有些糾結。

    不過,他卻非常認可陳朝的做法。

    “殺了孫員外,終究不是小事,到時上面問起,你便將此事推給我。”

    起初陳朝還有些納悶,但很快就就反應過來,林武這是擔心自己會被陸英那些人找麻煩。

    擺了擺手,陳朝婉拒了林武的好意。

    相比林武的身份,他自己更合適為此擔責,更何況,這本就是他自己做的事,不需要別人來替他頂罪。

    沒有讓林武繼續再說,陳朝簡單安排後,便離開飛馬縣衙門。

    將婦人安排兩人送回家,並進行看守,根據陳朝觀察,對方很可能會有輕生的行為。

    總之能力之內,陳朝給予最大的幫助。

    離開縣衙的路上,陳朝騎在馬上,隨著大部隊一起出城,同時隨行的,還有一輛大馬車,以及幾輛囚車。

    馬車車廂裡做的是黃騰和幾位同僚,黃騰負責照顧,當得知陳朝離開後所做的事情,他既是驚訝,又覺得一切都在預料之中。

    對於陳朝殺了孫青這件事,倒是並沒有太過驚訝,只是對自己沒有親身參與此事,而感到有些惋惜。

    至於囚車裏麵的人,都是飛馬縣衙的官員,一路過市,引起路兩邊無數人矚目。

    這是在陳朝的審問後,縣丞劉志供出的另外幾個同謀。

    有問題的,陳朝一個沒有放過,基本上將飛馬縣的衙門都給端了。

    出城的時候,才發現城門口也已經被林武手下的兵卒控制,暫時接管,這也是對方能帶人進城救援的原因。

    這些陳朝只是瞭解後,就沒有再管,反正林武能處理好。

    也幸好提前想到這點,不然現在情況肯定沒有這麼順利,林武覺得這個陳公子,想的不是一般周到。

    之後的事情,有驚無險。

    來到義中的時候,陳朝同樣是一路開進城中,身後跟著一營上千的兵卒,浩浩蕩蕩扣響了義中知府的大門。

    比飛馬縣順利的是,這次陳朝直接宣告來意,雖然義中府衙人人自危,警惕看著他們,但並沒有遇到在飛馬縣那樣的阻撓。

    義中知府得知這領著軍隊過來的人,是來興師問罪,便知道是飛馬縣的事情敗露。

    雖然非常納悶陳朝的身份,但在得知對方身上有布政使的腰牌時,就明白事情到了無法挽回的餘地,在陳朝還在義中府衙找人的時候,先一步乘坐馬車,打算逃離義中城。

    然而剛到城門口,就被人攔住。

    再去義中府衙之前,陳朝就提前讓人在個個城門口布防,目的就是反之左義會逃跑。

    抓到左義的時候,連同一車裝滿金銀珠寶的財物,一同被帶了回來。

    最終的結果毫無疑問,左義也成了階下囚。

    因為陳朝拿著布政使的腰牌,在劍州基本可以說是橫行無忌,而且孫青這夥人的嘴巴,並沒有多麼嚴實。

    從最初的孫青開始,到義中知府左義,在經過拷問後,供出的同謀一批接著一批。

    好在林武那一營官兵夠多,完全足夠押送這些人。

    從飛馬縣離開的時候,有關陳朝在飛馬縣做的事情,訊息就先長了翅膀一樣,在劍州迅速傳播起來。

    當然大多數人得到的訊息,就是一個代布政使下巡清查官場的年輕人,聽說是因為勾結蠻人。

    不少人聽到這個訊息時,都是震驚莫名。

    這一場風波,看似席捲的是和湯山鐵礦有關的人員,但實際上,整個劍州官場都為之震動,沒有人能保持平靜。

    而在慶元布政使司,陸英也在這一天,聽到了外面傳來的訊息,滿是難以置信和不可思議,回過神後,便是大發雷霆。

    最後找上楊開誠質問。

    畢竟那個擁有布政使腰牌的人,絕對不是自己派出去的人,那麼就很顯然,只有楊開誠。

    而這一次,讓陸英感到意外的是,楊開誠一反常態,不像往日那樣退步,態度非常強硬,絲毫沒有商量的餘地。

    這讓陸英感到措手不及的同時,更多還是憤怒。

    當然在同時,也察覺到一股不同尋常的氣氛。

    首先,即使有布政使腰牌撐場,一般人也不敢做出如此驚人之舉,何況聽說那個領頭的年輕人,在飛馬縣當場就斬了一個員外的腦袋。

    這份膽量和果決,讓陸英隱隱感覺有些不對。

    可惜陳朝幾人進城時,他並沒有額外關注過,不清楚這些人的真實身份。

    實際上,楊開誠對這個結果同樣是感到驚訝,他是萬萬沒想到那個陳朝膽子如此之大,高調行事,沒有任何遮掩。

    不過這份驚訝,在收到林武的回信後,就徹底釋然。

    飛馬縣所涉及的問題,絕對不是小事,光是欺霸鄉里,為非作歹,禍害良家婦女這條罪狀,就足夠將黃勝孫青那些人送上黃泉。

    更別說,還有湯山鐵礦,私通外敵這件事,株連九族跑不掉了。

    楊開誠從這裏麵,看到了自己翻身的一絲曙光,所以對於陳朝的一系列行為,暗自心驚的同時,給予最大的支援。

    所以面對陸英的質問,他絲毫不做讓步。

    很快,陳朝一行人就回到慶元,進城之後,同樣吸引了無數人的駐足觀望。

    主要是陳朝後麵拉著的囚車太過顯眼,一連串十幾輛囚車,有些訊息靈通的人,知道這一天發生的事情,在人群中散播。

    當即,有關陳朝的作為,就風一般的傳揚開來。

    所以在去往布政使司的路上,陳朝發現路兩邊很多人都在叫好喝彩,還有不少人將各種雜物丟向囚車,轉念一想,又釋然,微笑面對這一切。

    一路熱熱鬧鬧來到布政使司,果然,就看到一大批人馬站在門外,陳朝看到了楊開誠,遙遙拱手施禮,對方也向他微笑頷首示意。

    而在楊開誠身邊,還有一個面色難看到極點的微胖男子,身上官服與楊開誠一致。

    顯然,這就是劍州另外一個布政使,陸英。

    一見面,陸英便直接開口質問:“爾等可知做了什麼事,擅自抓捕朝廷命官,招搖過市,視王法為何物,你當本官不存在麼!”

    見對方唾沫星子飛濺,清楚是這件事徹底惹毛了對方,換做其他人,面對布政使的怒火,或許還會害怕,但陳朝見過的京官不少。

    這會兒,沒有任何慌張,拿出布政使的腰牌:“我只不過是代替布政使去巡查一番,怎麼就成了擅自抓捕,至於無視王法,更是無稽之談。”

    “那不過是楊布政使的擅作主張,本官並未同意,你的身份無法被認同,所做之事,與無視王法有何意義.....”

    不等對方說完,陳朝懶得廢話,再次從身上摸出一塊精緻而威嚴的腰牌:“那憑這個呢。”

    “什.....”

    陸英剛想怒斥,忽然看清那腰牌上的“玄”字,頓時大吃一驚。

    玄師的腰牌,可以說是中元官場辨識度最高的腰牌,一直流傳著一句老話,在中元行走,你可以不認識皇帝太子的腰牌,但絕不能不認識玄清司的腰牌。

    由此便可以看出,惡虎司之名,在中元的影響力可以有多厲害。

    尤其是對官場中人來說,這更是需要謹記的身份,因為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被玄清司的人盯上,這些人就是所有官員的剋星。

    見到陳朝拿出玄師腰牌的那一刻,陸英心裏就是一咯噔,終於明白楊開誠為何敢如此一反常態,和自己作對。

    原來是找上了玄師。

    明白過來後,陸英心裏恨意滔天,可是面對貨真價實的玄師,即使他身為布政使,卻也無法拿對方怎麼樣。

    “就算是玄師,也不能沒有命令就隨意抓人,這些事情都要本官過問才行。”

    看見囚車裏的那些狀況慘烈的官員,陸英臉色陰沉無比。

    陳朝淡然道:“糾察官員違法亂紀,這本就是玄師的職責,陸布政使若是不服,大可以向京中遞摺子告我,不過在此之前,我覺得陸大人還是先考慮一下,如何處置這批人。”

    “據我審訊所知,飛馬縣知縣黃勝,私自勾結蠻人,為其提供鐵礦資源,這是通敵叛國的大罪,而這件事義中知府左義同樣清楚,不僅沒對其處罰,反而與之同汙合流。

    現如今這些人,我都已一一將其抓獲,倒是想問陸大人,聽說義中知府左義,是你一手提拔上去,不知你對這件事,是否知情?”

    聞言,陸英面色頓變,大聲呵斥:“你大膽!竟敢污衊本官!”

    然而這句話並沒有嚇到陳朝。

    “是不是污衊,陸大人,這件事我回去後會親自請示掌司大人,屆時,自然會有人過來調查,希望那個時候,陸大人還能給予配合。”

    對於左義,黃勝等這些人,陳朝還可以憑藉布政使的腰牌,便宜行事,直接抓捕,但布政使,畢竟是一州之長,關係重大。

    不可能像其他人一樣,想抓就抓。

    不過,這件事如果得到玄清司掌司的批准,那麼即使是布政使,到時也要乖乖配合檢查。

    京中玄師到地方辦案,那權力就和巡撫差不多,真正的見官大一級,就算是陸英也要低頭行禮。

    所以一聽陳朝說起這話,陸英臉色變幻不定,內心不知在想什麼,最後擠出一絲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這位玄師言重了,本官怎麼與那些人同流合污,你放心,若這些人當真做出你說的那些事,本官定當嚴懲不貸,絕不姑息!”

    “不用你查了,人證物證,我都已經替陸大人收集好了,對於私通外敵這件事,黃勝幾人供認不諱,不過知府左義,給我透露過,這件事情背後,還有一個大人物在主導,他們只是奉命辦事,陸大人,我覺得這件事不容馬虎,還需認真對待。”

    聞言,陸英面色一僵,目光在後麵關押著左義的囚車上微微停留,笑容勉強:“那是自然,本官肯定會查清楚。”

    最後,所有犯人都被關押到慶元的大牢,陳朝則轉身告辭。

    回到慶元臨時住下的客棧,陳朝和黃騰將三位同僚揹回房間,這邊剛安置妥當,楊開誠就上門找到陳朝。

    “你說左義供出幕後還有大人物在主導一切,可是真的?”

    在房間裡接待楊開誠,一開口,對方就直奔主題。

    陳朝早就預料到這個情況,此刻點了點頭,從身上掏出一張紙遞過去:“飛馬縣知縣黃勝所獲那些黃金,大部分都被左義要走,除了自己留下一部分,剩下的全都運進了慶元,這是左義提供的一份名單,都是他在慶元與之交接的人物。”

    名單上,不僅有人名,還有具體的交接日期,以及數目,結合起來,數目驚人。

    楊開誠翻看了一遍,目光發亮:“太好了,有了這份名單,說不定就能憑此揪出那條大魚,我現在就讓人去查。”

    “這個楊老就不用操心,回來的時候,林將軍已經親自去操辦,相信很快就會有結果。”陳朝倒了杯茶遞過去:

    “這次是楊老的機會,通敵叛國這個罪名,沒有人能擔得起。”

    怪不得剛纔沒看到林武,原來如此...

    楊開誠聽完,深深發出一聲感嘆:“陳公子果然考慮周到,讓老夫佩服不已,恩師能有你這樣的學生,也是一種福分。”

    “楊老謬讚了,此番事了,晚輩就要返回京城,楊老可有什麼話想讓我當面帶給老師的。”謙笑一聲,陳朝又問了句。

    “代老夫給恩師問個好,還有一副古畫,到時你離開時帶回去,這是我在慶元偶然發現的,恩師肯定會喜歡。”

    楊開誠是個急性子,說起這個,就連忙讓外面的護衛回去取畫。

    很快就回返,陳朝接過畫開啟,發現是一張寒江梅花圖,整幅畫筆跡很輕,但不失靈動,線條優美,沒有太多的裝飾,卻能體會到畫中展露的極高意境。

    張之謙愛梅,這是陳朝剛來這裏時,在翠玉樓就聽說的,楊開誠這也算是投其所好。

    “我相信這畫老師一定會很喜歡。”笑著收起畫卷,陳朝由衷開口。

    楊開誠也笑了。

    之後的時間,兩人便展開閒聊,然後就被匆匆趕來的林武中斷。

    對方已經打聽到訊息,之前陳朝看過左義提供的那份名單,便立刻就請林武先一步回城後,趕緊去打探訊息。

    這是他在路上察覺到飛馬縣的訊息傳開後,意識到的問題。

    所以趕早不趕晚,以防幕後之人得知訊息後,有所準備。

    林武見到楊開誠也在,恭敬行禮,然後說出一個很驚人的訊息。

    “經我的調查,發現,左義名單上的那些人,雖然人都不一樣,但是背後的產業卻有一個共同的主人,布政使,陸英!”

    一聽這話,陳朝不禁挑眉,旋即看向楊開誠。

    楊開誠呼吸微微急促,“好一個陸英,事情還真和他有關係!”

    “如果是有一位布政使做靠山,那麼一切就都能說得清了。”倒是有過心理準備的陳朝,並沒有太奇怪。

    說實話,僅憑一個知縣,甚至知府,都不足以擔得起一個株連九族的壓力,幕後必然會有更大的人物存在。

    而在劍州,能讓一個知府和知縣如此心安理得,放心勾結蠻人的,也只有布政使纔有這個能量。

    之後,幾人各自分開,楊開誠和林武要去處理衙門的事務,畢竟抓了那麼多地方官員,有些東西需要楊開誠做後續的處理工作。

    陳朝就沒有再跟去,留在客棧,觀察幾位同僚的情況。

    這兩天因為飛馬縣的事情,忙得不可開交,現在總算清閒下來,陳朝也想放鬆一下。

    好在經過這幾天,以陳朝的血做藥引,喂同僚喝下,三人的情況逐漸好轉,相信這兩天就會醒轉。

    趙開景三人昏迷,主要也是血精流逝過多,這幾天調養不能說完全恢復,但也算是遏制住身體的惡化。

    而武夫體魄強悍,自愈能力很強,只要能吊住性命,一切都不會有大問題。

    在客棧住了兩天,第二天下午,趙開景三人果然就如同陳朝所預料的那樣,甦醒過來。

    得知自己僥倖逃生,幾人都是心有餘悸。

    修養了一夜,第三天陳朝就打算告辭離開,並提前一晚通知了楊開誠和林武。

    至於布政使司那邊如何處理後面的事情,陳朝相信楊開誠應該不會讓他失望,這也是他最大限度能幫助對方的事。

    後面的事情,就像之前說的一樣,一方布政使,如果沒有上面的命令,就憑一個玄師身份,只能讓陸英忌憚,壓根不可能插手其中政務。

    不過留在慶元的這兩天,林武倒是常來找自己,傳遞布政使司內的訊息。

    對於左義等人的處理,一開始陸英確實打算拖延,找各種說辭,直到今天才突然改變主意,火速下了判決,將陳朝抓回來的那些人,下了大獄,徹底蓋棺定論。

    而這個案子中牽扯到通敵叛國,所以左義黃勝那些親屬也都無法倖免。

    雖說可能這些親族中,有人真的純屬無辜,但是陳朝現在已經明白,生活在這個世道,只能順應這個世道的規矩,隨波逐流纔是生存之道。

    妄想逆天改法,最終結果只能是被車輪碾碎。

    不過聽林武說起陸英突然改變主意,陳朝沉吟片刻,“林將軍,這件事楊老肯定會上書回京,我回去後也會和掌司說,不過在這個期間,你一定要注意楊老的安全,多派些人暗中保護。

    另外,儘量讓楊老改變每日的作息流程,包括行動的軌道,經常走的街道,去的地方,都要變一下,不用太久,撐到京中回信便可。”

    “為何如此?”聽到這些話,林武愣了下,無比詫異。

    陳朝說道:“陸英突然改變主意,我懷疑他是察覺到有人在調查他,第一個懷疑的物件肯定是楊老,湯山鐵礦的事情,牽扯太大,就算是他是布政使,一旦和這件事扯上關係,小命也難保,狗急了都會跳牆,何況是人。”

    “你是說陸英可能會對楊大人不利?!”林武睜大眼,感覺難以置信。

    旁邊的趙開景喝了口茶,氣色恢復不錯,此刻看了他眼:“林將軍,我覺得你最好還是相信陳朝的話,他的推測,極少會出錯,小心駛得萬年船。”

    小心總不是壞事,這確實有道理。

    “好,我明白怎麼做了,陳公子,此別後,若有空我定會到京城去走一趟,到時可別假裝不認識愚兄我呀。”

    林武抱拳一笑。

    陳朝同樣抱拳笑道:“林兄喜歡三杯倒,到時管夠,如何?”

    “那就好,知道你們今天要走,馬匹已經給你們準備好,就在後麵馬廄,你們去取便是。”林武哈哈一笑,心滿意足告辭離去。

    陳朝也沒有再耽擱,拿起早就收拾好的行囊,離開客棧,歸程依然要走青州河過去,幾人騎上林武為他們準備好的馬匹,快馬出城。

    行到城外一座歇腳的涼亭,遠遠看到兩輛馬車停在那裏,周圍還有護衛看守。

    似乎是聽到幾人過來的動靜,其中一輛馬車掀開,身形硬朗的楊開誠從裡面彎腰走出,風吹亂了那花白的頭髮,站在那裏笑眯眯望著靠近的五人。

    “是楊大人。”

    “陳朝,好像是等你的,過去看看怎麼回事。”

    幾位同僚停在原地,陳朝也看到了那邊的情況,點了點頭。

    “楊老?你這是.....”

    來到近前,陳朝翻身下馬,並打量了下另一輛馬車,開玩笑道:“楊老不會是要送我馬車代步吧,沒事,我們身子骨硬朗,不需要這些。”

    “這次陳公子可就猜錯了。”

    楊開誠笑眯眯說了句,轉身對身後的馬車說道:“錦兒,快出來見見人。”

    錦兒?

    陳朝愣了下,然後就看到另外一輛馬車簾子被掀開,一名身姿窈窕的女子走下來,白皙的鵝蛋臉精緻無暇,長髮烏黑靚麗,髮髻上插著一支銀珠步搖,一晃一晃的。

    抬起頭打量陳朝一眼,明亮的大眼睛澄澈分明,帶有一些好奇之色。

    “爹爹。”

    聽到這如黃鸝般清越的嗓音,更讓陳朝有種難以言喻的驚豔,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當視線落在對方胸前時,頓時冷靜下來。

    楊開誠點點頭,然後伸出手:“來,為你介紹一下,這位就是陳朝,爹爹與你說過的,回京這段路上,他會負責照顧你,人我已經替你看過了,品行沒問題。”

    後面那句話,楊開誠湊近女兒身邊,壓低聲音說的。

    聞言,錦兒臉上微紅,有些羞澀的偷瞄了陳朝一下,腦袋點了點。

    現在陳朝修為全無,耳力也不像以前那麼好,沒聽到楊開誠在那邊說什麼,只是察覺到女子看向自己,本能的,禮貌的笑了下。

    沒想到對方臉更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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