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該做的事
“劍州這邊的知府是誰?”陳朝忍不住問了句。
但這邊離京都山高水遠的,幾位同僚也都搖頭表示不清楚。
還是冒牌掌櫃說了句:“叫左義,據說以前在劍州另一個地方當知縣,就今年才上任知府,毫無作為,狗屁都不是!”
看得出來,冒牌掌櫃對這個知府怨氣很大。
不過想想對方的遭遇,倒也能理解那種心情。
“你們既然能從縣衙大牢逃出來,為什麼不出城。”朱遠光還有點懷疑。
陳朝瞥了他眼,朱遠光隨後也意識到這個問題有點愚蠢。
縣衙要知道有囚犯逃走,肯定會把手各處城關,現在出城,就和自投羅網沒區別。
“你們躲在這裏,就不怕縣衙那邊搜查?”
陳朝問了另一個問題,其實他更關心的是,這些人究竟是碰巧出現在這,還是有意。
迷霧森林的遭遇,給他狠狠上了一課。
“我們要找孫員外報仇,能不能出城無所謂,只要能在臨死之前一雪前恥,就足夠了。”
冒牌掌櫃一副將生死置之度外的坦然,但提到這個孫員外確實咬牙切齒。
黃騰沒忍住問道:“你口中的孫員外也是和知縣一夥的?”
“沒錯,比起那個黃知縣,孫員外才是真正的罪魁禍首,黃知縣貪財好色,這孫員外與他蛇鼠一窩,並主動在外面為其物色良家婦女,但凡是被他盯上的,每一個能逃脫魔掌,光是去年一年,被孫員外抓去的女子,便不下一百多人。”
聽到這個數字,趙開景幾人都變了臉色。
一百多人,就意味著有一百多戶人家遭殃,而這些事情,居然沒人管。
可見飛馬縣有多亂,那孫員外到現在沒出事,不難想象,肯定是黃縣令在背後撐腰。
說他們是蛇鼠一窩,一點都沒問題。
陳朝幾人沒有對此發表什麼看法,不過臉色都很陰沉。
隨後詢問中,得知冒牌掌櫃叫馬富貴,同伴還有三人。
這些都是近期遭到迫害的家屬。
確定這些人不是奔他們來的,陳朝暫時放下心,沒有為難馬富貴,放他離去。
不過臨走的時候,陳朝猶豫了下,對馬富貴說道:“你們如果行動成功,不妨出城去青州避一避,命只有一條,死了萬事皆休,活著比什麼都好,起碼還有希望,這世上不是隻有黑暗。”
馬富貴看了這年輕人一眼,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不過還是能看出是有點不以為然的,然後就轉身離開。
“一幫畜生!”
見人遠去,朱遠光憋了半天的話,終於爆發。
陳朝看了他眼,沒有說話,凝眉沉思。
杜勇緊緊攥住刀柄,恨聲道:“這種人居然也能當官?朝廷那幫人是怎麼想的,別說那馬富貴,光我聽著,就恨不得砍死這群雜碎!”
黃騰點點頭:“說是蛇鼠一窩,一丘之貉,都不足以形容這幫禍害。”
趙開景臉色陰沉,最後嘆息道:“我們之前一直都在京中,以為這天下盛世,其實這纔是地方的真實現狀,這種風氣由來已久,非你我的微詞就能左右。”
這倒是實話。
京城那地方,畢竟是皇帝的老巢,王朝的中樞核心,無論是管控,還是治安都是頂尖的。
其他地方,就不能一概而論了。
朱遠光似乎也意識到這個問題,悶聲道:“我明白,但我沒想到連州府都不管事,還與之下縣屬官沆瀣一氣,難怪一路走來,不少人都對官府沒好臉色。”
見幾位同僚苦大仇深的樣子,陳朝忽然笑道:“你們幹嘛這麼悲觀,都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嗎。”
“我們是玄師,可也管不到地方官府的事啊。”搖了搖頭,趙開景苦笑一聲。
“為什麼管不到?玄清司的初衷是什麼,建司的宗旨不是寫的明明白白麼。”陳朝沒有認同趙開景的觀點,反駁道。
幾人一愣。
趙開景隱隱意識到什麼,吞了下喉嚨:“陳朝,你可別幹傻事,咱們現在還有任務在身,不能節外生枝。”
“我知道,但兩者並不衝突不是嗎。”
陳朝理了理袖子,說道:“等五行會事畢,咱們就去縣衙和州府轉轉,退一步來講,這擺在眼前的功勞,不要白不要,順手的事。”
玄清司本就是百官頭上的一把鍘刀,兼稽查逮捕,抄家等於一身的冷血存在,權力大的可怕。
眼下這種事一旦坐實,那就是功勞一件。
看幾位同僚欲言又止,陳朝認真道:“說實話,比起混吃等死,我比幾位仁兄都願意,但事情既然遇上了,也不能當做沒看見不是。”
“可沒有上面的命令,私自插手地方官事,可是大罪啊。”黃騰有點被陳朝大膽提議驚到了,提醒了一句。
“我相信,袁師在這裏,也會答應的。”對於袁世清的性格,陳朝自認沒有看錯,是眼睛裏容不得沙子的。
以前陳朝覺得自己只要能混混日子就行,忽然有天他發現,自己所處的位置,其實也能做很多有意義的事。
“好,聽你的,打翻這幫腐官雜碎,還劍州一片朗朗乾坤。”朱遠光第一個站出來,支援陳朝。
陳朝笑看他一眼:“沒你說的那麼高尚,到時候咱們也得量力而行,步子邁得太大,容易拉跨。”
朱遠光嘿嘿一笑。
雖然這個舉動在大家看來還是有點衝動,而且很冒險,但剛纔籠罩眾人心頭的陰鬱,卻是一掃而空。
杜勇振奮道:“要不,你們先去五行會,我去幫幫那個馬富貴?”
“可別。”
陳朝連忙阻止他,“這個決定本就是在冒險,就算到時事情傳出去,我們多少還能拿身份找找藉口脫身,如果去幫馬富貴,一旦被查出來,那可就意義不同了。”
趙開景也在旁點頭附和:“陳朝說的沒錯,大膽你消停點。”
杜勇鬱悶的閉上嘴。
陳朝說道:“馬富貴那邊不用擔心,我剛纔觀察過,是個練家子,起碼也是個入境的武夫,他還有同伴,真要是豁出去聯手解決一個人,絕對不是問題。
我現在唯一擔心的,就是那馬富貴能不能按照我說的,事成後出去避一避,不然咱們做的事,豈不是毫無意義,救萬人是救,救一人也是救。”
至少要讓馬富貴那些人,相信世上還是有光明存在的地方。
趙開景豎起大拇指:“這是我最佩服你的地方。”
“哪裏哪裏,大家都一樣。”陳朝靦腆笑笑。
趙開景想了下:“明天走的時候,再跟馬富貴說一聲。”
陳朝也覺得這樣比較穩妥,沒有意見。
商議好後,大家才各自回房。
不過進屋的時候,嶽清風從另一邊跳出來,拉著幾人左顧右盼,見沒其他人,纔有點興奮說道:“你們要打官府?”
陳朝和幾位同僚一愣。
旋即想起剛纔的談話,面色微變,不知嶽清風聽到了多少。
主要他們沒想到這姓岳的,居然還有偷聽的嗜好。
陳朝微微眯起眼,面色有點不善:“你從哪裏開始聽的?”
“來了好會兒了,從那位朋友說要打官府開始,我就在聽了,怎麼,你們也有這種想法,咱們可以合作啊。”
沒聽到前面的就好,陳朝面色微微古怪。
敢情這個傢伙,心裏還想著打官府,殊不知他面前就站著幾個官府的人。
朱遠光拳頭捏的咔咔響,笑眯眯看著嶽清風。
嶽清風有點奇怪。
陳朝反問道:“你為什麼要打官府,有什麼冤屈?”
現在還沒到暴露身份的時候。
“談不上冤屈,就是想給那血盟找點事做。”
聽到嶽清風這話,陳朝來了興趣:“和血盟有什麼關係?”
“關係很大,我們問劍山莊在各州都有產業,之前和血盟的人發生了些摩擦,這些人就到處招搖撞騙,打的全是我問劍山莊的名頭,朝廷追查下來,不問青紅皁白,就封查了我問劍山莊諸多產業。”
陳朝哦了一聲:“所以你是想以彼之道還治彼身?”
“沒錯,就是這樣。”嶽清風點頭。
忍著扁人的衝動,陳朝黑著臉轉身離開。
嶽清風一看他不理自己,還想多說兩句,趙開景走在最後,回頭瞪他一眼:“你們自己的私事,自己去解決,不要瞎攀扯。”
嶽清風有點不理解,但是又想不通。
明明剛纔還嚷嚷著要打翻官府,怎麼轉眼就變了個態度?
“難道他們是官府的人?”嶽清風被自己心裏冒出的想法嚇了一跳,可轉念一想又搖頭。
這年頭官府的人就算在腐朽不堪,也沒有自己打自己飯碗的。
沒想通,只能把疑惑壓下,同時為自己沒能找到志同道合的同伴,而感到惋惜。
這一夜,飛馬縣並不安寧。
有縣衙派人在城裏搜查囚犯下落,有各路江湖人士匯聚,開懷暢飲,整宿不眠。
第二天陳朝走的時候,縣衙的人已經查到這邊,不過馬富貴那些人已經離開。
真正的客棧掌櫃出來主事,但也是一問三不知。
因為他當時直接被人打暈過去,什麼都不記得,現在醒來,卻發現賬簿上多了一筆銀子,高興還來不及。
出城的時候,天光已經大亮。
路上車馬不少,都是趕著去齊鳴山參加盛會的,像他們這樣的商隊,也不在少數。
看到這一幕,陳朝不得不感嘆一聲道教的號召力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