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郡主。”

    陳朝領著紅鳶走進小亭行禮，目光掃了一圈，看到石桌上放著好幾本曲譜，心下了然。

    之前特意打聽過這位寧王嫡女的資訊，喜愛音律就是其中之一。

    上次能在馨香院碰見永寧郡主，其實就是因為白雲觀的雲鶴居士和音律大家習遙先生在那裏合奏，慕名而去。

    趙若若微微一笑，閃亮的眸子打量陳朝後，又落在身後的紅鳶身上，眼中閃過異色。

    “這位也是玄清司的玄師？”她好奇問道。

    陳朝回頭看了下，笑道：“郡主就當她是吧，在下今天前來，是有事情想詢問郡主。”

    “先等等。”趙若若收回目光，說道：“等我聽完這首曲子，紅嬸，你繼續。”

    坐在趙若若對面的老婦人恭敬點頭，然後就拿起手中的琵琶彈奏起來。

    陳朝只好收住話語，站在一邊等候。

    不過這位被稱作紅嬸的手藝確實厲害，演奏的曲子如同大珠小珠落玉盤，聲聲悅耳，恰到好處，比陳朝在戲樓聽的那些高了不知多少檔次。

    還行，這種老師傅一般不給別人表演才藝，陳朝苦中作樂想著，耐著性子聽下去。

    期間趙若若沒在乎旁邊還有外人，偶爾會出聲請教，讓紅嬸解決一些曲譜上的難題。

    一共演奏三首曲子，那位紅嬸才起身告辭。

    趙若若起身相送，返回的時候嘴裏還不斷念叨一些被人聽不懂的詞彙。

    大概是曲譜上的小調，陳朝抱拳道：“不知郡主現在可有空閒？”

    “有了，什麼事你說吧。”

    趙若若在石凳上坐下，隨手拿起果盤裏的荔枝剝開，說道。

    小亭裡有暖爐，可以驅散寒意，一邊吃著冰涼的水果，可謂十分享受。

    陳朝吞了下喉嚨，沉吟道：“郡主是否在兩天前到福來車行租用馬車，去了南營？”

    “是昂。”說起這件事，趙若若連忙吞下果肉，嘴裏含糊不清說道。

    隨後看向陳朝：“怎麼了，這種事應該不歸玄清司管吧。”

    “郡主誤會了。”

    陳朝客氣笑笑，繼續道：“在下只是例行公事，不知郡主去南營做什麼？”

    現在有個問題，陳朝想不通，按照之前自己的推測，那輛馬車去到南營，相當於一個‘出兵’的訊號。

    而馬車裏是趙若若，那對方在這件事中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

    在之前，夢妖案的山河圖傳遞出北海有變的重要訊息，皇帝就算顧及兄弟情，也不該一點防備都沒有。

    而在這件事上，又把趙若若牽扯進來，只能說皇帝那邊依舊是很相信寧王。

    所謂調人回京問話，恐怕也是做做樣子而已。

    當然這些都只是猜測。

    趙若若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似笑非笑看向陳朝：“你問這個幹什麼，本郡主閒來無事，租用馬車隨意逛逛而已。”

    “郡主說笑了。”

    你堂堂一個郡主，要用馬車還用得著去車行租車嗎？

    這話說出去鬼都不信吧。

    看出陳朝不相信，趙若若嘴角微掀，然後掃了眼周圍的僕人，淡淡道：“你們都下去。”

    “是。”

    很快，小亭裡的僕人全部走光，只剩下趙若若陳朝和紅鳶三人。

    似乎是有所顧忌，等人走光後，趙若若又看向紅鳶，眼神透露的訊息不言而喻。

    見狀，紅鳶正要轉身離開，陳朝伸手攔住，回頭對趙若若說道：“不用，紅鳶姑娘隨在下一起來的，她是自己人。”

    “本郡主要說的事很重要，你確定她能相信？”趙若若微微蹙眉。

    能不能相信，也比你更可靠，身在王府，你把人都支開萬一發生危險怎麼辦？陳朝心裏不以為意。

    紅鳶看了下陳朝，沒說話，但也沒有要走的意思。

    見狀，趙若若也不在強求，繼續剝荔枝吃，一邊說道：“陛下要殺你，你知不知道？”

    一句話直接讓陳朝愣在原地。

    “郡主這話從何說起？”

    趙若若笑眯眯道：“自然是聽來的，我很好奇你一個小小的玄師，究竟做了什麼事，居然會讓陛下對你起殺心？”

    “郡主莫要嚇我，我這人膽子很小的。”陳朝笑了笑。

    趙若若說道：“你們之前押送邪修顧北出城，鬧得滿城風雨，恰好當時我與候將軍也在場，候將軍剛巧在人群中發現了一個行蹤可疑的人。”

    她頓了頓：“候將軍便跟了上去，發現此人身形矯健，輕易翻過南營高牆，以為是歹人，候將軍跟上去打探情況，然後在南營聽到了他們的談話。”

    說到這裏，趙若若看向陳朝：“他們的談話內容很簡潔，處決玄師陳朝，不知你們玄清司還有第二個人叫陳朝的嗎？”

    紅鳶眸光收縮，看向陳朝。

    陳朝聞言心中一凜。

    “你是不是不相信，其實我也不太相信。”

    趙若若伸了個懶腰，展現出曼妙的身材，模樣慵懶：“按理說，你這人之前在永安縣就立過功，進京之後，又給京兆府和玄清司處理了不少大案，甚至不久前花燈節還救了那麼多人，這林林種種羅列下來，有功而無過，該賞纔對。”

    “除此之外，自從孝宗年間，中元便一直致力於揚文抑武，想要開創文盛大世，你這個有點詩才的傢伙，更應該會重點栽培，所以當時候將軍說出這件事，我不相信。”

    說著，趙若若笑容古怪：“可事實上，你在燕雀湖遭到黑翎衛圍殺，證明了候將軍說的全都是事實，而南營受命於陛下，他們想殺你，會是誰的主意想必你心裏應該清楚吧。”

    陳朝平復內心的情緒，眯起眼：“郡主知道的可真多啊，不知你們是怎麼發現那個行蹤可疑的人的？”

    京城那麼大，圍觀群眾那麼多，怎麼就讓侯泰和趙若若發現了這些？

    陳朝並沒有被這些話嚇到，而是深思熟慮後，發現了些端倪。

    寧王府在皇宮有眼線！

    不，確切的說，寧王府很可能在監察皇宮的動靜。

    如此，也就能在皇宮有動作時，第一時間發現問題。

    而這些問題證明了一點，寧王確實有問題。

    “這你就管不著了，偶遇而已。”趙若若對此閉口不談，顯然是不想透露太多。

    但陳朝聽出來她並沒有說實話，很可能就和自己想的一樣，什麼狗屁偶遇，我看是眼線纔對。

    但這些都是推測。

    陳朝沉吟了下：“那郡主去南營做什麼？”

    “因為我知道你會過去啊，最後肯定會找上我，不過你比我想象的還要快，我以為還要等很久。”

    趙若若隨意說道。

    “等等！”陳朝連忙抬手，詫異道：“你怎麼知道我會去南營，你知道我會調查南營？可這件事只有玄清司才知道......”

    說到後面，陳朝閉上嘴，心裏有點不平靜，意識到什麼。

    調查南營這件事，玄清司並沒有大肆宣揚，甚至極為低調。

    趙若若為什麼會知道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