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路邊的老人
玄清司在中元的地位,可以說是很特殊一個軍政機構,兵丁不多,只有幾千人。
這在朝廷諸多軍政機構中,幾乎可以說沒有任何優勢可言,但因其脫離於六部之外,直屬於皇帝,就使得意義與衆不同了。
平常遇到,即便是帶品官員也要繞道,這其中嫌棄成分居多,卻也夾雜著一絲畏懼。
當然這種身份在皇室成員,像皇太子趙承熾,張之謙這樣的人面前,發揮不了多少作用。
只不過相比捕快這種可有可無的身份,玄清司玄師的身份終究是有所不同的。
趙承熾則因為提及夢妖案,一時陷入某種沉思當中,其他人看著陳朝眼神些許異樣。
張之謙說完後,倒是沒太多其他情緒,招呼他跟張元宋坐下,命婢女倒茶。
玄清司令人畏懼是手中握有的權力,但也並非蠻不講理的機構,相反京都如今這般歌舞昇平,正是因為有玄清司的存在。
畏懼於玄清司,多數還是那些朝堂大臣,張之謙非朝中人士,對此反應平平。
亭閣內氣氛異樣,但也就片刻變化,張元宋只是有點納悶,卻也沒多想,拉著陳朝就在旁邊坐下。
在張之謙示意喝了口茶,陳朝其實現在想走的,這與怕不怕沒關係,主要覺得有點不妥。
但張之謙開口了,也不好直接轉身走人。
一口茶剛嚥下去,坡下蹦蹦跳跳上來一道身影,步伐輕快,裙裾飛揚,紅色大氅沾著不少雪花,少女臉上洋溢著因興奮現出的紅潤光澤。
晉陽公主還在想著前不久的驚險經歷,現在回想卻是有種別樣“刺激”之感。
更遠處的林間小道上站著一位雙手揣袖的蒼老身影,似乎是看到晉陽公主安然到達,遠遠看了這邊一眼,轉身消失在林子中。
“好像是宮長。”
張元宋張望了下,捧著茶杯說了句。
張之謙點點頭,對此一點也不奇怪,只笑呵呵望著晉陽公主從外面進來。
那名綰色宮裙的王妃迎了上去,拍打晉陽公主大氅上的雪屑,發現她頭髮也是些許凌亂,眉頭微皺。
“怎麼回事,堂堂公主弄得如此狼狽,也不怕讓人看了笑話,出來就瘋成這樣,下次不許出宮了。”
“不要嘛,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沒大事的。”
晉陽公主吐了下舌頭,有些俏皮,她可不敢說自己剛纔差點發生危險,不然下次就真的要被禁足啦。
“你的性子我還不瞭解,是不是又偷偷跑去後山,麻煩人家李宮長。”
“纔沒有呢,而且孩兒做了一件大事,等回宮說啦。”
“哼。”
女子用纖纖玉指戳了下晉陽公主額頭,沒好氣翻了個白眼。
兩位王妃各有姿色,不相上下。
不過太子妃性格更偏向溫婉一些,舉止雍容大方,卻難掩一絲柔弱感,這位王妃嫵媚中又夾雜著一絲淡然,眼神看人總有種審視感。
隨後談話中陳朝才知道,對方是地位僅次於太子妃的鄭良娣,在東宮姬妾內算是比較受寵的。
不過這時候他沒興趣對比兩位王妃有什麼區別,見到晉陽公主進來,下意識偏過頭,摸著鼻子,心裏想著是時候該離開了。
不過事情往往充滿意外,怕什麼來什麼。
晉陽公主嘟著嘴小聲反駁兩句,雖然是這位鄭良娣親出,但性格活潑跳躍,在宮中頗得喜愛,趙承熾跟太子妃臉上露出寵溺的笑容。
目光一轉,晉陽公主視線忽然定格在跪坐在案几前的一道身影上,烏溜溜的大眼睛狐疑打量著,然後瞪起:“是你......”
沒等晉陽公主把話說完,陳朝已然起身,拱手抱拳行了一禮:“是我,小的拜見晉陽公主。”
抬起頭時看到晉陽公主眼睛瞪圓,他面不改色,微微一笑。
趙承熾微微訝異,“陳畫師之前見過晉陽?”
不僅見過,他還吼我.....晉陽公主正想開口,卻被陳朝搶先一步。
正色道:“方纔碰巧誤入後山,沒想到遇到晉陽公主跟學宮宮長,發現他們被聖獸追趕,在下以為發生危險,出於安全考慮,便想進行阻止,只是過程聲音大了些,可能驚擾到公主殿下,在下深感抱歉。”
這個時候必須要佔據主動,要是讓晉陽公主先說出來,事情估計會很麻煩。
驚嚇公主千金之軀,這種事本就可大可小,碰上現在氣氛正是微妙的時候,誰知道這個太子會不會順水推舟就給他辦了....
哪知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被晉陽公主打斷,他氣鼓鼓瞪著眼:“可是你吼我!”
鄭良娣聞言目光望著陳朝就有點不善。
“發生了什麼事,陳畫師說的詳細些。”擺擺手,趙承熾繼續問道。
陳朝就把不久前後山的遭遇說出,倒也沒添油加醋,但是隱去自己對聖獸銀麟的影響。
這個混蛋.....晉陽公主氣鼓鼓看著陳朝,偏偏找不到反駁的詞。
眾人這才明白髮生何事。
鄭良娣面色緩和,回過頭就瞪著晉陽公主:“出宮一趟就惹禍,回去禁足。”
聽到女兒被聖獸銀麟追趕,要不是李宮長守護在旁,可能發生危險,趙承熾也意識到問題嚴重,點頭附和:“下次就待在宮中,不許她亂跑。”
這種事沒有撒謊的必要,隨時都能到李守則那裏印證。
正因如此,所以大家沒有懷疑陳朝的話,至於驚嚇之類的,雖有不妥,但那種時候事態緊急,情有可原。
“父王......”
晉陽公主仰著小臉,委屈巴巴噘著嘴,“可我真的摸到銀麟啦,以前都沒人做到呢。”
“那又如何,剛剛發生危險你這麼快就忘了?而且,上次我聽李宮長說起,你以母妃病臥在床為由接近銀麟,這次又是什麼?”
一聽這話,鄭良娣胸口劇烈起伏,有被氣到。
晉陽公主連忙跑開,躲到太子妃懷裏,“娘娘,他們都欺負我。”
太子妃性子溫順,在宮中人緣很好,雖非己出,對晉陽公主同樣疼愛,此刻替她整理散亂的髮髻,笑道:“這也是為你好,下次可不要再這般胡鬧了。”
在懷裏拱了拱,晉陽公主溫順的點點腦袋:“現在不是沒有事嘛。”
指著陳朝,忿忿不平:“可是他之前吼我......”
趙承熾眉頭一皺,“晉陽,不許對陳畫師無理,當時情況是在救你,你應該道謝。”
什麼畫師,我纔是你女兒誒.....晉陽公主有點鬱悶,不清楚父王為什麼要對這個人如此客氣,只悶悶回了句:“我纔不要。”
陳朝連忙擺手,笑道:“不用了不用了,公主沒事就行。”
然後對張之謙幾人拱手,“天色不早了,在下家裏還有事,就先告退了。”
張之謙笑著點頭,“元宋,去送送陳畫師。”
等到兩人離開,趙承熾看了眼外面天色,也起身告辭,領著一眾侍衛下山。
來到山腳下,陳朝牽回自己的坐騎時,轉眼看到不遠處停著一輛四匹馬跟一輛三匹馬,皆雕飾精美的豪華馬車。
周圍沒什麼人,但在一些角落裏陳朝卻隱約察覺到許多若有若無的氣機,給人壓迫感強烈。
回想剛纔所見,陳朝撇撇嘴,沒有多看。
這些暗中蟄伏的氣息,應該都是太子府上的護衛高手。
在學宮門口跟張元宋抱拳辭別時,後者笑道:“今天多虧你,等為兄騰出空就去找你。”
關於陳朝現在的住處,剛纔已經告訴張元宋,長盛坊那地方很好認。
“沒問題。”
玄清司上班應該不如縣衙那般輕鬆的,到時有沒有時間還是兩說。
陳朝搖搖頭,不再多想,掏出藏在袖子裡的飛魚紋錢袋。
輕輕一抖,一塊三寸大小兩指厚的黃魚掉落掌心,還挺沉。
有磷紋,魚頭,魚眼,造型如魚兒,不是鎏金工藝品,而是足秤的黃金打造。
這是中元朝廷獨有的貨幣特色,據說這種風格最初是星天監給出的提議,一開始受爭議,現在頗受好評。
一兩黃金可兌十兩白銀,手裏這塊黃魚起碼有七八兩。
“嘖,皇家出手就是闊綽......這波不虧。”美滋滋收起黃魚,陳朝心情愉悅,在馬上哼著小調。
感覺像這樣的機會多來幾次,一夜暴富不是夢。
騎著大黑沒走多遠,看到路邊站著一位面帶笑容的老人,白髮披散,連眉毛都是白的,一身粗麻編織的褐色儒服,笑著看他。
勒馬停下,陳朝抱拳道:“李宮長。”
之前在後山遠遠看到一面,後來亭閣內談話便知道這位宮長姓李。
雖說對方出現在這裏,陳朝隱隱覺得不妥,但也沒有直接跑路,神色鎮靜。
李守則微微頷首,滿含笑意的目光卻打量起大黑,最後讚道:“坐騎不錯,不過你應該不是原主人,買來不久吧。”
“呃,宮長何出此言?”
大黑確實纔買不久,但這件事遠在錦繡學宮的李宮長怎麼知道的。
難道他是黑馬的原主人。
可看了大黑反應,陳朝便否決了這個想法。
李守則輕輕拍了拍大黑的腦袋,陳朝阻止不及,但很快就發現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