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快嘴張元宋
“倒也不是,能為太子殿下作畫在下深感榮幸,只是畫這種畫最好是有參照物,方能事半功倍,不知太子殿下想畫什麼?”
沒法拒絕,陳朝乾脆答應下來。
“畫什麼......”趙承熾微微沉吟。
張之謙笑道:“不如就畫這外面雪景?”
“這個不錯,剛纔陳朝就是......”
沒等張元宋說完,趙承熾擺擺手,他一時興起,對所謂的新奇畫頗為好奇,左右看看,然後指著身邊太子妃。
“那就請小友給本王的愛妃作一幅畫如何?”
張之謙跟張元宋面色一變,倒不是給太子妃畫畫存在禁忌,對方畢竟是皇家之人。
在張之謙看來,陳朝不論有無真材實料,畫些其他景觀,即使出了差錯,也就一笑了之。
給皇室作畫,自然不能如此隨便。
張之謙手指輕輕摸著茶杯,不著痕跡看了趙承熾一眼,想起剛纔的談話,不禁思考其中是否摻雜其他意思。
這個決定也就一瞬間的事,陳朝拱手笑了笑:“沒問題。”
畫人可比畫景容易多了,尤其還是女人。
陳朝答應的乾脆,倒是讓趙承熾微微詫異,然後點頭笑道:“如此便有勞了。”
張之謙張了張嘴,有心提醒一下,但當著趙承熾的麵,終究還是按耐住了這個衝動,對不遠處婢女吩咐:“去準備筆墨紙硯。”
“準備一張畫紙就行,其他不用。”
張之謙疑惑的看了他一下,最終還是讓婢女照辦。
不久後,畫紙在案几上鋪開,陳朝跪坐旁邊取出鉛筆,抬起頭看了眼王妃,恭聲道:“麻煩太子妃保持這個姿勢,不會太久。”
“有勞陳畫師。”本來還想起身的太子妃放下茶杯坐好,溫婉一笑。
其實宮中若請畫師,大多也有類似要求,眾人到沒有覺得奇怪。
太子趙承熾,張之謙,張元宋,以及另外一位身穿綰色宮裙的王妃,帶著好奇心情,圍到陳朝旁邊觀看。
見他拿著黑乎乎似是筆的東西,有些髒,而且還盯著太子妃打量,那位綰色宮裙王妃微微皺眉。
除了張元宋以外,其他人也都覺得古怪。
少頃,就看到陳朝收回視線,握筆在畫紙上輕揮起來,與大家平日所見的畫師不同,沒有特別莊重之感,反倒顯得有點隨意。
落筆之後,線條無比凌亂,大概能看出是在畫臉的輪廓,以及髮髻,但落筆處多有重疊,雖然筆記很淡,但落在其他人眼中,就是一種極度錯亂之感。
同爲畫師的張之謙皺起眉,看了這個陳朝一眼,這也能叫畫?
雖說整個過程此人落筆不帶絲毫停頓,無有生疏,動作行雲流水,但那線條即便是沒接觸過這個領域的人,都能看出像是在.....塗鴉。
沒錯,一種塗鴉之感!
這人不會真是塗鴉吧.....張之謙開始懷疑人生。
趙承熾臉色也是微微發黑,旁邊那名王妃好看的細眉徹底擰到一起。
不過隨後似乎又想起什麼,瞥了眼依舊保持端莊坐姿的太子妃,嘴角微微翹起。
連張元宋都有點緊張了,即便知道陳朝應該不會出錯,之前的蓮香姑娘,包括不久前的雪景圖就是證明。
但此刻心境不同,所處環境也不一樣,掌心還是捏了一把汗。
陳朝倒是心無旁騖,隨意描繪了下大概輪廓,讓心裏有數,然後直接就不管了,看得一眾人莫名其妙。
就在這種莫名其妙中,陳朝又開始在其他地方‘塗鴉’,這次是五官,同樣是線條稍顯凌亂的淺筆描繪。
如果這一幕有同行看到,便會明白陳朝想要做什麼,不會大驚小怪,甚至會皺眉,因為筆線還是略重了些。
這也沒辦法,木炭製作的簡易鉛筆,終究無法同石墨相比。
結構線,透視線,輪廓,三庭五眼這是寫生一個人的基礎,當然也有型在心眼中的說法,但需要非常硬的功底,那樣就太累了。
張之謙看得心臟狂跳,幾次想開口叫停。
這要是畫出來,太子妃還有人樣嗎?
不一會兒型就定好了,勉強能看出是個人端坐的姿態,這個時候陳朝抬起頭吁了口氣。
張之謙皺眉開口:“這就畫好了?!”
聞言陳朝詫異道:“還沒開始呢。”
張之謙噎了一下,但總算反應過來,想到這種畫風與平常所見不同,如何判定心裏也不清楚,乾脆閉嘴。
趙承熾瞥了眼張之謙,其實他剛纔也想開口,這時有點慶幸,不然出糗的就是他了。
大家也都看出這種畫風路子與往日不同,沒人再說話。
這會兒陳朝已經開始動筆,依舊是大刀闊斧的走勢,一些地方塗抹的筆跡重,一些地方稍淺。
漸漸地,當那一雙似流動溢彩的眸子被描繪出來時,一種透過紙張被人窺視的感覺,浮現在每個人心中。
哪怕只有一雙眼睛,趙承熾卻已經心神震動。
這眼睛與愛妃何其相似,那瞳孔內的亮光,竟也在寥寥幾筆下,如有光彩折射,簡直就跟真的一樣。
而這,不過是素描畫的光影效果。
接下來陳朝的筆速時快時慢,從髮絲到宮裙,再到各種陰影效果,一步步細化。
因為對面坐的是太子妃,這次陳朝沒像畫蓮香一樣增加點內心想象,畫的很正經。
半柱香的時間,一個身姿娉婷,神態端莊的女子便躍然紙上,嘴角帶著一抹笑容,氣質溫婉,與太子妃近乎重疊。
這還不算完,陳朝隨手摺起一張紙,用尖錐處在畫上一些陰影處小心塗抹,增添柔和。
吹掉紙上散落的炭屑,陳朝拿起畫,頓時讓所有人眼前一亮。
比對了下沒問題,陳朝對太子妃笑道:“多謝王妃,已經好了。”
太子妃微微詫異,這比宮廷那些畫師用的時間要短。
這邊把畫交到趙承熾手裏,陳朝抱拳:“請殿下過目。”
趙承熾看著畫沒有立刻迴應,恍惚有點失神。
不僅是他,張之謙跟那名綰色宮裙的王妃,同款失神表情。
太子妃心裏好奇,湊過來一看,也愣住了。
“這......是我?”
這年頭除了鏡子裡看過自己真實容貌,從畫上看到的,大都只能做到‘似人’,卻無法如此細膩。
這與用的筆具有關,總之各有特色。
深吸口氣,趙承熾終於回過神,暢懷大笑:“果然是舉世罕見的新奇畫,先前本王還不信,現在不信也不行了,此畫妙啊。”
把畫交給愛妃,趙承熾回頭對站在不遠處的隨行侍衛招手,看得陳朝心裏一驚,然後就聽到太子繼續道:“得此奇畫,乃本王之幸,賞黃魚!”
我特麼還以為你要砍人.....陳朝趕緊擺手:“替王妃作畫乃在下榮幸,太子殿下客氣了。”
聽到這話,趙承熾臉上笑容濃郁,頷首示意:“誒,一碼歸一碼,改賞還是要賞的,莫要推辭。”
侍衛聽到“黃魚”二字,掏出一個淡黃色繡飛魚的錢袋子遞給陳朝,然後退開。
這就是黃魚?
陳朝摸著乾癟的錢袋,暗自撇嘴,正要推辭,忽然想起之前看過一本關於‘黃魚’的書籍,心頭一跳,然後面不改色將錢袋子收進袖中。
“多謝殿下賞賜。”
趙承熾爽朗一笑,擺擺手,摟過太子妃繼續欣賞那幅畫作,看樣子心情確實不錯。
那名穿綰色宮裙的王妃撇了下嘴,深深看了陳朝一眼,然後重拾笑容,靠了過去。
張之謙從畫上收回目光,看著張元宋笑道:“倒也算你交了個不錯的朋友,老夫還以為你只會交一些狐朋狗友。”
“祖父這話說的,孫兒還是懂的一點識人之術的。”
看出祖父不再生氣,張元宋拍著陳朝肩膀:“陳朝除了畫作厲害,破案也是一把好手,我聽說兩旬前那個什麼妖.....哦夢妖案就是他破的。”
一隻手在袖子裡摸著錢袋子,突然被拍了下陳朝剛想翻白眼,聽到這話臉色微變。
亭閣內一時寂靜無聲。
“哦?”
張之謙眉頭一挑,眯眼望著他。
那邊趙承熾看了過來,審視陳朝:“你就是那個永安縣衙的捕快?”
這個嘴沒有把門的傢伙,如果只有他祖父在場也就罷了,沒看到皇太子也在麼...陳朝恨不得拿針把張元宋嘴縫上。
他靦腆一笑,道:“是的。”
夢妖案雖已結案,但它引起的後續影響,卻是牽扯到寧王,也就是眼前這位太子殿下的皇叔。
關於現在朝堂上一些不好的風波,就是由夢妖案引起。
如果這個太子跟寧王關係親近,或者就算沒有這些原因,同爲皇室家人,不管出於什麼原因,多少是會對這些事情有些反感的。
“怎麼了這是?”撓了撓頭,張元宋對這忽然的冷場有點奇怪。
張之謙瞪了他一眼,轉而對陳朝笑呵呵道:“老夫與宋直言倒是認識,如今也有多年不見,回去代老夫問候一聲。”
不著痕跡瞥了下面露沉思的太子一眼,陳朝心頭微動,笑道:“若是哪天回去,晚輩會把話帶到,不知老先生大名?”
張之謙微微奇怪,“老夫張之謙,聽你這話,不打算回去了?”
張之謙張之謙.....擦,這好像是之前那副梅花雪景圖的作者,還是個大儒來著,張元宋居然是對方的孫子....陳朝迅速消化這則龐大的資訊。
隨後說道:“晚輩已經加入玄清司。”
話音一落,亭閣內眾人不禁重新打量起陳朝。
“原來如此。”
張之謙一副恍然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