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白色長裙被風吹得飛揚，雪紗揚起了很美好的形狀。

    奔向他們的少女噙著淚，因她的動作奪眶而出，砸落裙子上，濡溼一片。

    明明是那麼美的場景，就連旁人見到都可能會忍不住嘆息，宋家男人眼裏卻是一片墨色。

    彷彿月色再美，也撩不起他們心中的波瀾。

    孟佳念漸漸停住了腳步。

    她還有從剛纔墨斯那邊回來的驚恐，並未緩過神。

    但因為他們這冰冷眼神，她生生遏制住慌張，很是無措站在那裏，嚥下想說的話。

    她看了眼病房。

    隔著玻璃窗，醫生護士身影忙碌，床上躺著的人沒有露臉，那露出來手纖細修長，壓著被子一動未動，似乎還在昏迷。

    她心顫了顫，扭臉看向他們：“意羨……還好嗎？”

    這句話，縱然虛假如她，都有點說不出來。

    更何況家屬呢？

    宋家人皆冷冰冰望著她不說話。

    這裏是私人醫院，宋晏守在墨沉身邊沒出來，走廊裏只有宋家的兒子們。

    他們或坐或站，都看著她不說話，墨色瞳孔裡滿含深意，難以揣測。

    孟佳念陡然覺得有些心虛。

    她下意識看向宋言昭。

    這傢伙是最好擺弄，心思最直白，最聽她的。

    “三哥哥，意羨怎麼樣？”

    宋言昭抬眼。

    他眼裏染著紅血絲，頭髮被雙手弄得凌亂，整個人都變得萎靡頹廢：“你說呢？”

    孟佳念一怔，害怕了：“應該沒事兒吧……”

    他沒說話，扶著窗臺站起來，壓著怒氣聲音沙啞：“你剛纔來的時候說什麼，說你小姨的手被人掰斷了？”似乎是想到那個場景，宋言昭冷笑兩聲：

    “活該。”

    孟佳念臉色微變：“三哥你——”

    “別叫我三哥！”宋言昭忽然怒了，像頭野獸般粗暴推開她，指著病房喊：“我只有意羨這一個妹妹！跟你沒有半點關係！”

    孟佳念嚇得哆嗦了下，咬著唇沒敢說話。

    她大腦一片空白。

    不應該啊。

    就算是宋意羨真的昏迷了，也不應該會有這個反應，起碼能給她一些辯解的機會吧？

    宋言昭可不是那種會因為一件事情就對她改觀的人。

    她當初挑撥他跟宋意羨也廢了很大力氣的啊。

    孟佳念深吸一口氣，竭力讓自己保持冷靜，勸阻道：“三哥，就算是你對我有氣也請你冷靜一點！當時對意羨動手的人不是我，是我小姨，我時反應過來，如果可以的話我願意替意羨去摔倒，哪怕讓我摔死都在所不惜！”

    這麼言辭懇切，可對面的男人就好像是有層隱形屏障，隔絕假情假意，嘲弄反問：

    “但你來是爲了你小姨來的吧？”

    深夜的走廊上，只有他們幾個人守在門口，迴盪著宋言昭陰冷的聲音：

    “你現在來，是想要讓我們幫你處理你小姨的手，而不是來關心意羨，只是看我們臉色不好看，順便關心我們，對吧？”

    孟佳念愣住，無話可說。

    她站在原地，很傷心看了他們片刻，轉身離開：“你們說是就是吧。”

    “站住。”宋言昭又喚住她：“意羨她到底說了什麼，纔會被你們推下樓？”

    在一旁圍觀的墨沉忽然就覺得薯片不香了。

    難道他還想給她機會？

    孟佳念眼眸微閃，知道這是個機會，低下頭，語氣委屈至極：“她說我技不如人，一直在嘲諷我，還說了很多不好聽的話，我小姨是個急性子所以就把她給推了下去，當時我跟媽媽雖然在場，但是我們也沒有反應過來。當時雖然很生氣，但是礙於意羨是我們的家人，連反抗都不敢的。”

    她眼中閃過一抹冷意。

    簡而言之，就是墨沉自己找死。

    宋言昭眸光微閃，並無意外之色。

    墨沉會做出這種事情，完全在他意料之中。

    但——

    他走到孟佳念面前，一把攥住她的手腕。

    孟佳念目光轉了轉，眼中漸漸升起期待。

    這是要原諒她？

    但下一刻，她吃痛皺眉，那雙抓著她的手愈發收緊，質問也從頭頂傳來：

    “那麼在之前，我妹妹推你下樓梯的時候，你是不是也有刺激她？”

    誒？

    孟佳念怔然，期待瞬間蕩然無存，慌張向後挪了幾步，無辜搖頭：

    “我當然沒有說什麼了，你知道我的，我從來就不說重話！”

    “不說重話，不代表你不會說刺激到別人的話。”老五宋言天悠悠接了話茬：“把你當時說的話一五一十的都說出來。”

    都說出來？

    孟佳念臉色一白，為難很是：“這間隔時間實在是太久了，我都已經忘記我當時說過什麼了。”

    “是嗎？”兩個男人齊齊上前，將她逼在牆角：“忘記了，也總能記得大概的內容吧，不用擔心，就算你說得模糊，我們也不會對你做什麼的。說出來給我們聽聽，看看到底是不是意羨的錯。”

    她心陡然懸了起來，身上瞬間被冷汗濡溼。

    在這些人強烈注視下，她小心翼翼：“我不過就是說了幾句我們當時出去旅遊的事情，她就忽然發怒，把我推下去了。”

    宋言昭聞言一怔，笑了。

    他笑得詭譎又毛骨悚然，好像是在自嘲又似乎看穿了什麼，扭臉看向她：“我真是個蠢貨，當時沒有反應過來。”

    “……什麼？”

    宋言昭笑容陡然消失：

    “去國外旅遊的事情，我們當時不是說好了，不要告訴宋意羨嗎？為什麼你說了？”

    他的眼神像是一把刀子猛然懸在孟佳念頸上，一股涼意瞬間躥遍全身，她連話都說不清：“那那那、那是因為我不是能撒謊的人……更何況我也給意羨買了禮物，所以纔會我想要分享給她——”

    “你明知道宋意羨善妒，脾氣不好，喜歡對你動手動腳，你還要在讓她面前故意刺激她。”大哥宋言禾眯了眯眼，走到孟佳念面前：

    “你是故意的對吧，就像是今天她也同樣故意在刺激你們一樣，只是她沒有算定你小姨是會對她動手，而你卻篤定，意羨會推你。”

    孟佳念瞳孔驟縮，連連搖頭：“不是的……”

    宋言禾一把攥住她，帶著薄繭的指腹輕輕劃過她的手心：

    “不是？你為什麼手心出了這麼多汗？如此心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