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覺很丟臉。

    因為孟家母女倆就在旁邊看著，她卻這麼不懂事兒的大吼大叫，佔着禮物不鬆手。

    禮物又不值錢。

    尤其是當那對母女特別懂事的說：“我們的確是外人，不要禮物了，禮物都給意羨，意羨你別生氣了好不好？”

    宋意羨從來都是被寵壞的大小姐，扭臉就衝着她吼：“用不著你在這兒裝好人！這本來就是我的，我用得著你施捨嗎？！”

    母女倆被她嚇得一抖，孟佳念眼眶就紅了。

    當時所有人都在看著。

    兒子們把孟佳念帶走，牽著她溫聲哄勸：“不過就是一個禮物，我們帶著你出國去買，別哭了。”

    佳念搖了搖頭，哽咽著：“不、我不該要禮物，我不是宋家的人，我的的確確不夠資格，哥哥們別哄我了，去勸勸意羨吧？”

    他們的注意都放在孟家母女上。

    沒人注意到宋意羨也哭了。

    她眼睜睜看著哥哥爸爸離自己漸行漸遠，自己拿著兩個禮物盒子，忽然覺得這禮物也不是自己的，大步走到孟佳念面前，板着臉把禮物遞給她，孟佳念被她嚇得後退幾步，怯生生抬手，卻沒拿住。

    音樂盒頓時摔得粉碎。

    這是爸爸特意給她們定製的！

    宋意羨一股火躥上心頭：“你是不是故意的啊？！”

    孟佳念慌張撿起，碎零件叮噹當掉了一地，一邊哭一邊道歉。

    宋意羨氣不過，上前要推她，宋言昭卻眼疾手快反手把她推開：

    “你幹什麼宋意羨？你還想動手是不是？”

    她猝不及防，看著滿目警惕的哥哥們，氣焰頓消，語氣有些無力：

    “明明是她的錯……”

    “她做錯什麼了？不過就是沒拿住東西而已，用得著你在這兒教育嗎？”

    “可那是爸爸的禮物！”宋意羨紅了眼，大吼：“我都好好珍惜，從來沒有弄壞過！”

    “那不也是你的錯嗎？為什麼在她沒有抓住的時候就鬆手？你是不是故意找茬啊？”

    這場鬧劇不歡而散。

    宋意羨呆呆站在原地，客廳裡面只剩她一個人。

    她一直站著，從中午站到日落，彷彿成了雕塑。

    媽媽生前，最喜歡讓爸爸在國外帶禮物。

    她總跟她顯擺，像是個幼稚鬼。

    因為這禮物都是她的丈夫寶貝選好帶回來，她一定要珍惜。

    後來就變成了母女倆一起興奮拆禮物，猜爸爸帶給彼此都是什麼好東西，只有她們母女有，哥哥們都沒有。

    這是她們母女的特權。

    再後來，拆禮物就變成了她自己一個人。

    直到孟佳念分走那份專屬她與媽媽的特權。

    宋意羨回過神，抬起僵硬的腿走向房間，路過垃圾桶時，把禮物塞了進去。

    晚餐時，孟佳念拿著她丟棄的禮物笑得討好：“意羨，我看到你這禮物不要了，這麼好的東西你怎麼能不要呢？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放在房間裡擺起來好不好？”

    她什麼話都沒說。

    看著哥哥們心疼孟佳念拿她不要的東西，聽他們話裡話外暗示自己驕縱不懂事。

    喉嚨裡像是卡了根刺，咳不出來也咽不下去，只能大口大口往嘴裏塞東西，麻木咀嚼。

    那些曾經她有的特權，一點點被孟佳念瓜分，再扭過頭微笑著把她的撕碎。

    墨沉從夢境中醒來。

    空氣裡漂浮著淡淡酒精味，她視線有些渙散，看向身邊的人。

    宋家的六個男人都守在她身旁。

    宋晏緊緊攥住她的手：“意羨，你感覺怎麼樣？”

    當然是沒有任何問題。

    她剛纔故意摔在樓梯上，讓身體自由發揮來著，果然不負所望。

    墨沉眼波微轉，故作懵懂：

    “我怎麼了？”

    宋晏柔和的摸了摸她額頭：“你剛纔從樓梯上摔下來了，還記得嗎？”

    “……”她茫然搖頭。

    幾個男人臉色微變，宋言昭抿了抿唇，走上前來坐到她床邊，試探著問道：“意羨，是孟傾城給你推下來的，你要不要仔細回憶回憶？你是不是說了什麼話，才導致人家不高興把你推下來的？”

    墨沉一怔。

    她眼裏泛起些許寒意，平靜注視宋言昭：

    “三哥這是什麼意思？”

    宋言昭被她看得有些發毛，也很不好意思：“我倒是沒有別的想法，我只是覺得，孟家的那些人都不是那種會用暴力解決問題的事情，再加上你的那個性格，你激怒她們我覺得也是情有可原。”

    其他人聞言，也投來了探究目光。

    她沒說話。

    目光略過他們，沉吟片刻，突然笑了：“是吧？”

    墨沉委屈得紅了眼，低下頭，喃喃自語：“一定是我不好，我說錯了話，刺激到了他們，所以我才這樣，我不該活著，我應該摔死的，這樣就好了。”

    宋言昭頓時覺得手足無措：“意羨，你這麼說幹嘛，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

    她緩緩起身，與他冷靜對峙：“孟佳念曾經被我推下樓梯，你們二話不說就把我定了死刑，沒有人問過孟佳念當時有沒有說過什麼，現在輪到我，你還想怪我是嗎？是我自己找死是嗎？”

    他們怔住，神色更加複雜。

    宋言昭被堵得啞口無言，後悔了。

    他好端端問她這個幹什麼？

    他無措撓了撓頭，趕緊像是伺候姑奶奶似的順著她後背，慌張道：

    “意羨，我沒有那個意思，我就是想要確認一下，我也說她們了，如果是她們的錯我絕對不會放過她們的！真的！對不起行不行？！你別生氣了，我給你買好東西，我請你吃巧克力行嗎？”

    “確認？你為什麼當初沒有跟我確認過，為什麼我受傷了你們還要質問我，你們——”

    她話還沒說完，忽然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霎時，病房又亂成一團。

    墨沉漂浮在空中，看他們匆忙喊來醫生，看宋言昭不知所措守在病床旁邊，充滿愧疚呼喚她的名字。

    醫生大步敢來，聽說墨沉二次昏迷怒吼道：

    “為什麼病人醒了還要刺激病人情緒，有你們這麼做家屬的嗎？！”

    宋言昭嚇得臉色鐵青，在醫生驅趕下推出病房，卻還不忘大聲懺悔：“意羨！我錯了！哥哥錯了意羨！你挺過來，哥哥對不起你！”

    她全程在一旁冷眼旁觀，順手從次空間拿出了包薯片吃得酣暢淋漓。

    她就是要讓這幫傢伙知道，她宋意羨，也是一碰就碎的瓷娃娃。

    孟佳念給他們的印象太深刻，她得用點大藥劑才能一下子扳回來。

    顯然這藥劑很猛，宋言昭與其他兄弟們坐在地上，他像個犯人一樣雙手抱頭，縮成一團，不知道在喃喃著什麼。

    恰在此時，醫院走廊盡頭出來一熟悉身影，見到宋言昭他們，立刻提著裙子哭喊而來：

    “哥哥！哥哥不好了，我小姨的手被人掰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