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往昔
“算你識相。”賢妃又翻了一記白眼。
“妹妹,本宮和賢妃去朝露殿看今晚合宮宴的情況,特來提醒你好好準備一下。”
“是。”綰融應道。
“那你好好準備。”皇后示意賢妃離去,兩人帶著儀仗出了那謠殿,綰融目送兩人離去,微風送來賢妃抱怨的聲音:“娘娘!你幹嘛對那女人那麼好,她讓您和帝君疏離,還趁著你小產的時候有孕,分了恩寵不說,等她誕下皇子,就是帝君的第一個皇子了!”
隨著兩人走遠,風中送來皇后溫婉的聲音:“宮裏的女子最為可憐,有孩子就有了依靠,我和帝君老夫老妻了,不在意一些恩寵,多些姐妹為帝君開枝散葉是再好不過的,你不要對她這麼刻薄了。”
綰融站在院子裡,撫摸上自己突出的肚子,甚至不敢出聲說出自己的恐懼和期盼,只有在心裏默默祈禱自己腹中的是個皇子,身為帝君嬪妃的這大半年,她深刻見識到了深宮中的女子有多可怕,權謀鬥爭,勾心鬥角比前朝有過之而不及,若不是她表現得乖巧,與世無爭,對打壓和嘲諷都隱忍不發才得以安全把皇子孕育到了七個月大,只要有了孩子,自己在深宮裏的地位就可以穩固下來,可是,這還不夠,她還是宮女的時候就目睹了后妃之間慘烈的皇子爭奪戰,嬪妃們要有本事懷上龍子,有本事生下來,有本事養大,還要更有本事地為皇子奪取地位才能在宮中穩固地生活下去,綰融要步步為營,為自己和自己腹中的孩子搏一個未來。
“昭儀,您去看看晚上出席的衣裙吧,奴婢都為你準備好了。”
宮人上前提醒,綰融才收回思緒,跟著侍女進入殿內。
戌時朝露殿
絲竹管絃,流觴曲水,亭臺樓閣,芙蓉泣露,天色微暗的時候朝露殿已經燈火通明,舞女腰肢纖纖,早早的在大殿中央跳起了舞,等合宮宮眷都落了坐,帝君才挽著皇后的手登了席,姜情平日裏只是略失粉黛,竟然難得淡妝濃抹,和意氣風發的帝君蕭煬站在一起真是一對璧人,看得座下嬪妃一陣唏噓。
“帝君,今日是一年伊始的元旦,臣妾有個心願,不知帝君允准可否?”說話的正是賢妃,宮燈明朗,正照得她嬌豔如花,柔若無骨。
“愛妃但說無妨,今日你們有什麼心願,都講出來,咱們來個團團圓圓的好彩頭!”蕭煬似乎心情不錯,大馬金刀地坐在主位,皇后貼心地給他勘了酒。
“臣妾家裏有一習俗,元旦這天要修剪枝條,祈求減去舊歲種種雜塵,迎接新歲美好,這朝露殿剛好有一顆長青樹,今日就讓臣妾許個願,一願東靈土國泰民安,二願帝君皇后龍鳳呈祥,三願合宮恭敬和睦。”
“愛妃有心了,那你且去,懷有身孕,小心著些。”帝君囑咐道。
“臣妾還沒說完呢,如今臣妾與綰昭儀妹妹同時孕育龍種若是能一同祈願,那福澤是雙倍的,吉祥也是雙倍的,就是不知道昭儀妹妹樂不樂意?”
話音一出,滿殿的女子都轉頭看向一直低調不語的綰融,方纔賢妃提及剪枝,綰融就深感不妙,眼下只能硬著頭皮,挺著肚子與賢妃一同站在了長青樹下,她只盼著賢妃沒有那麼大膽子,在眾目睽睽之下謀害皇子,但還是萬般小心地提防著她,卻不成想長青樹枝繁葉茂,周圍圍了一圈半人高的木圍欄,綰融剛伸手去夠一條枝叉,腰胯就捱上了圍欄,那圍欄發出輕微的吱呀聲,綰融只覺得腳下一空,這一空不要緊,可賢妃突然朝綰融伸出了手,嚇得綰融一跳,扶著樹幹的手一滑,連人帶圍欄就折進了樹坑裏。
“啊呀!綰昭儀妹妹!”賢妃故作驚慌的叫喊引來了所有人。
帝君龍顏大怒,一邊將疼得眼冒金星的綰融從樹坑裏抱了出來,一邊怒斥佈置宮殿的宮人們,綰融只覺得腹部痙攣得厲害,她害怕極了,肚子裡是她的命根子,暈過去的前一秒她看清了皇后無奈搖頭的神色,看到了賢妃計謀得逞的奸笑,看到了帝君惶急的臉色,卻看不到這諾大宮殿裡的一絲溫情。
也許是綰融肚子裡的孩子命夠硬,這一摔並沒有傷到他半分,綰融自己也只是受了些皮外傷,兩個月後平安誕下一位皇子,蕭煬的第一位皇子,而賢妃一記未成引起了蕭煬的注意,在之後的兩個月內,賢妃和她母家受人指摘,大廈傾頹,在綰融的孩子滿月的時候,賢妃腹中之子胎死腹中,母家敗落,幼子夭折,賢妃一時受不了打擊,竟然撒手人寰。
這一事件有如一顆野草的種子,在綰融心裏埋下野心,好在小蕭弘文天資聰穎,深得蕭煬歡心,綰融在宮中的地位也水漲船高,蕭弘文週歲那天,蕭煬曉瑜六宮,封昭儀綰融為德妃,賜妃位金冊金寶,協理六宮之權,再沒有人敢對綰融的出身指指點點,她也再不必低聲下氣地忍氣吞聲,可對綰融而言,這些還遠遠不夠。
真正的契機是在蕭弘文週歲宴後不久,綰融與當時六塵尊臧丹的一次見面。
御花園
“德妃娘娘,帝君特意在御花園候燕房請了戲獸人,請您過去看呢,小公子自打出生還沒去過御花園呢,今日剛好去看上一看。”
德妃身邊的宮女殷勤地說道,德妃撫了撫自己的頭飾,確保妝容一絲不苟,而後帶著半分慵懶的說:“那還真是稀奇,不過畜牲不比人,你們做下人的看好小公子,別叫畜牲近他的身。”
“是!”一眾僕從應道。
“弘文,一會到了候雁房,去坐你父皇身邊,叫父皇知道嗎?不要離開你父皇身邊,母后就在一旁看著你,不管戲獸人幹什麼,你都不能哭不能害怕知道嗎?”
一歲大些的蕭弘文虎頭虎腦,被德妃的貼身宮俾抱著,大眼睛滴溜溜地看著周圍,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一眾人來到了候雁房,帝君和皇后都已經到了,還坐著幾位年輕一些的嬪妃,春色滿園裏乍看上去和和美美,實則其中不知有多少心思,德妃現在正是春風得意,自然一路徑直坐到了蕭煬左手邊
經過花園小路的時候,綰融無意間看見不遠處的廊下站了一個清瘦男子,白衣賽雪,翠袍點睛,在燈紅酒綠中顯得有些超脫,綰融有些疑惑,御花園是在後宮之內,除了帝君,侍衛宮僕,見不到其他男子,這男子堂而皇之地出現在這裏,顯然是身份不凡,她不禁多看了兩眼。
“娘娘,那是六塵尊供奉臧大人,剛出關不久,帝君特許他也來觀戲獸。”貼身宮女附上來提醒,“六塵尊的能力是可以預知未來,您要擔心小公子的未來,何不找他看看?”
“多嘴!小公子的命途關係到東靈土的國運,好就罷了,若是不好豈不是讓小公子在帝君面前沒了指望!”德妃壓低聲音訓斥道。
“是……”那宮女討了個沒趣,灰溜溜地低頭站在德妃後面不言語了。
“各位愛妃,今日候雁房戲獸,給你們開開眼,來呀,請戲獸人!”蕭煬一手抱著蕭弘文,一手牽著皇后吩咐道。
一旁侍立的樂手奏起了歡快的音樂,宮裏從沒有這樣帶著嬉笑風格的音樂,頓時氣氛歡快了起來,惹得小蕭弘文好奇地伸長了脖子。
“撲稜撲稜”地振翅聲傳來,竟然飛上來六隻半大的老鷹,那鷹羽毛參差絢爛,排著隊飛上來,還跟著音樂上下翻飛,嬪妃們都驚呼起來,一來沒見過這麼大的禽鳥,二來沒想到這樣的猛禽如此聽話,像宮裏的舞女一般跟著音樂舞蹈。音樂暫停,一個身著綵衣的蒙面人提著一個揹簍上了場,音樂突然變了風格,方纔雖然歡快如市井一般,現在卻迥然如西域風格,那戲獸人揮揮手,那六隻鷹隼就在他頭上排好了隊,盤旋起來。
那蒙面人將揹簍放下並開啟,他跳起來的舞蹈帶著扭捏和婉轉,似乎實在模仿女子的腰肢,隨著他的舞蹈,那揹簍裡竟然盤出來一條手腕粗細的長蛇,眾嬪妃都驚得呼起來,德妃急了,忙招呼旁邊的侍衛:“快快!護駕,保護公子!”
和眾妃的驚慌相比,蕭煬冷著眼看著,制止了圍上來的護衛,小蕭弘文也是個膽大的,他揪著蕭煬的衣領,手指著那條長蛇咿咿呀呀道:“父……蛇,蛇!要要!”
“哈哈哈!朕的兒子果然像朕,這麼小一點也不怕巨蟒,好!好啊!”蕭煬大笑出聲,綰融懸在嗓子眼的心剛剛放下了幾分,只見那戲獸人又從袖子裡當初了一條拇指粗細的小蛇,竟然跳著誇張的舞步,將小蛇送到了蕭煬面前,那小蛇大蛇花色十分相似,竟然整齊劃一地隨著音樂搖晃著腦袋,也像在跳舞一般。
“哈哈,蛇蛇!要要!”小蕭弘文竟然掙脫了蕭煬的懷抱,伸手去抓那小蛇。
“弘文!”德妃魂都要飛出來了,她也不顧還跑去,起身就要去抱蕭弘文,可正是她這一起身,驚了那條小蛇,那畜牲竟然一下抻直了身子,朝蕭弘文短胖的胳膊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