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並沒有化形但卻開啟了靈智，此時他那一雙橙黃的眼睛盯著面前站著的，曾經是文殊原驕傲之一的清沐，被扼住的咽喉裡發出隆隆的怒吼。淵揮揮手，只見那幾股葉流輕巧地旋轉著，將巨鮫那百花花的肚皮亮給淵。

    “辛苦你鎮守百年了，我還你自由，以後你不必老壓抑著自己的本性了，佛性常清淨，讓一隻獸來守靈臺，正是可笑。”淵一把抽出了雪無心，尖銳的劍刃帶著森然寒氣划進了巨鮫的肚子，那巨鮫發出難以抑制的怒吼，卻被惡鬼鉗制著無可奈何，隨著它的振動，腹部的傷口越來越大，順著它修長的身子一路攀升，雪無心整個劍身都埋入其中。

    “呵，看著可生疼。”晝虎看著淵劍鋒凌厲，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聽令！”只聽淵大喊出聲，那方纔還掙扎的巨鮫竟然突然軟了下去，一道翠色的身影從它冰涼的身體上浮現出來，儼然是黑化了的巨鮫靈體。

    “生魂重塑？這就是生靈樹的能力？”不眯也吃了一驚。

    “啊啊！小鮫鮫！”一個尖利的女聲穿來，跌跌撞撞地跑來一個渾身血汙的小女孩，她甚至連佩劍都沒有，身上的校服沒有一絲墨痕。

    “喲，有隻漏網之魚？”晝虎提刀上前，突然眼前一陣黑色颶風，竟然是那巨鮫魂魄在淵的操縱下將那女子席捲其中，粗壯的身體絞住了女孩脆弱的咽喉，那女孩看著一身黑衣，臉色淡漠的淵，掙扎道：“清沐……師兄！你醒醒！”

    “生靈力果然名不虛傳，兩位大人這次是撿到寶了。即是大殺器又能治癒，嘖……”

    不眯掂著彎刀看著被巨鮫扼住了身體的女孩，看了看淵，似乎在考慮要不要下手。

    “清沐……師兄，是我啊，卓沁！你，你醒醒，快住手吧！”蒙卓沁幾欲昏厥，在那巨鮫靈體的吞噬下逐漸失去了飄進淵的身體意識，那張蒼白的臉逐漸流逝了生命的顏色，細瘦的手徒勞地向清沐的方向抓去，眼看著就要被那巨鮫的靈體活活絞死。

    “我是淵，清沐，死了。”淵看了蒙卓沁半晌，下定決心似地別過頭去，那巨鮫纏著蒙卓沁的身體陡然加力。

    “呃！”蒙卓沁臉色一白，口鼻滲血頭也軟綿綿地垂了下去。

    突然不知從哪裏飛來的兩隻神鳥，一黑一紅，拖著長長的尾羽風馳電掣，帶著嘹亮的鳴叫聲朝巨鮫撲了下來，四隻腳爪齊刷刷去抓那巨鮫的七寸，縱然那巨鮫在文殊原養了千百年，可還是擺脫不了獸性，縱然是肉身死亡之後那對天敵的敬畏還是在的，攻敵所必救，那巨鮫登時鬆開了蒙卓沁，潰散成一團黑霧，旋即那黑霧悠悠然然的身體。

    一道火紅色的身影騰空掠過，幾個縱躍就將蒙卓沁穩穩地接在懷裏，三青和畢方急忙回撤，接住了主人。

    在半空之中路安就看見那狂暴的黑鮫捆住了蒙卓沁，他當下就將腳下的三青畢方踢了出去，好在它們在千鈞一髮之際趕上了，懷中的女孩雖然口鼻流血，氣息奄奄，但好在還活著。

    “小郡主！小郡主？”路安輕喚蒙卓沁的名字，此時若是靈識出竅，那便是大羅神仙也就不回了。

    “先攻敵！”燕子釁從路安身後掠過，梵耶和默唸都在他之手，他徑直朝那黑衣人攻去。

    “師兄。”淵看著對著自己面門劈來的劍光，還有影藏在劍光之後那清俊的臉，喃喃念着。

    “清沐？！你這是！”燕子釁驚訝了一瞬，他原以為清沐雖然歸降了西靈土，但也不過是在玄鳳應龍手下一個打雜的小兵，甚至很可能會受那些粗蠻的獸修欺辱，卻沒想到清沐一身華貴，面色安然，若不是親眼所見，他都不會相信清沐縱獸行兇，把無辜的小師妹活活勒死。

    “呵，師兄，別來無恙啊。”淵的雪無心還染著赤紅的鮮血，滴滴答答打落在地上，滴在泥土裏，本來仙氣十足的佩劍此時就是一把飽飲鮮血的兇器，只見淵只消挽了一朵血色劍花，拔地而起的冰牆就將兩人阻隔開來，燕子釁的劍光劈得冰牆冰花四濺，卻竟然一時無法穿透。

    “晝虎，你去帶人，把文殊原能搶的都搶的，不能搶得就毀了，分散開來做，這裏交給我！”不眯拔出腰間彎刀，對晝虎吩咐道。

    “那你們小心，老子馬上就來接應你們，這小子不好對付！”晝虎喝了一聲，周圍幾個獸修跟著他得令離去。

    “呵，當然知道他不會好對付，要不是他，老子怎麼會出現在這鬼地方！”不眯在晝虎走遠了才喃喃道。

    “清沐！獸修是你帶來的？師父也是你殺的？”燕子釁面有怒氣，梵耶的劍光構成了一張鋒利的劍網，幾乎將淵的退路全部堵死，淵一邊驅動雪無心堪堪抵擋，一邊召喚出了更多葉流為自己抵擋燕子釁的攻勢，可他沒注意到的是，一道墨色靈流就混在他召喚出來的靈力裡，以迅雷之勢朝他略去。

    “淵，這個人，就是傷了玄祖的兇手，你該不會心軟吧！”不眯瞬身出現在淵背後，詭異的彎刀只消一斬，就將那墨色劈成滴滴答答的水墨，看得淵直皺眉。

    “閉嘴，與你無關！”淵狠狠道。

    “不好意思，這個人還真和我有關，他是我的！”不眯一向冷靜的容顏此時突然色厲內苒起來，他看著燕子釁，頭髮逐漸變成利落的黑色短髮，臉上的鱗片隨之脫落，哪裏是什麼鳳魚出身的獸修，就是個活生生的美男子。

    “臧，黎！”路安放下了蒙卓沁，眼睜睜看著不眯露出了本來面目，那張在電視上看過無數次的臉，那張在他平靜生活中投下炸彈的臉，現在在度出現在路安眼前，他幾乎是一瞬間就衝到了臧黎面前，鋪天蓋地的熱浪當頭而來，臧黎生生被阻隔了衝向燕子釁的道路，一張頗有些熟悉的臉帶著怒意逐漸和記憶中的一些人事重合去。

    “你是！路家小子！”臧黎一個後翻堪堪避開了路安來勢洶洶的拳劍，鋒利的刀刃削掉了他的一撮黑髮，甚至那黑髮還保留著明星被燙染過的捲曲，這真實地說明了現實中的幾人終於在這個一晌貪歡的世界裏相遇了。

    淵和燕子釁這邊戰鬥得如火如荼，淵在覺醒了冥族之力後異常強大，他又十分熟悉燕子釁的出招套路，兩人一時竟然打得難解難分，不分伯仲，梵耶和默唸連番出擊，兵刃碰撞的聲音刺耳而蕭瑟，周圍的花草樹木也在激戰中被打碎，一片狼藉，就像淵對這裏僅有的美好記憶，隨著物是人非，斗轉星移，中將化為一道泡影殘忍離去。

    “你為什麼不聽我的話！前面是萬劫不復啊！我救不了你嗎？你怎麼不相信我了呢！我說了我可以救你！你就不能等我回來嗎！”燕子釁似乎被勾起了傷心的往事，他一面瘋狂地想要制服淵，一邊吼出自己的不滿。

    “師兄！我愛你！我知道我拖累了你！所以你就把我棄了吧！你救不了誰的！我的命早就註定好了！”清沐也吼出一句，傀儡們受主人感情的驅動，竟然更加放肆了，成群結隊地朝燕子釁撲了過去，那空洞的大嘴就要把他生吞活剝了。

    由於鋪天蓋地鋒利的葉流實在太多，平日裏這樣萬箭齊發的攻勢也極少，連燕子釁也一時一籌莫展，被這些葉刀圍攻，他一不小心就被傷了脊背，霸道的靈力在他體內亂竄，險些讓他經脈逆行！

    “呃！”他神情一晃，險些從半空中摔下來。

    “燕子釁！”

    路安注意到他的異樣，抬腳就要像他衝去，卻被不眯的彎刀擋住了去路。

    “哈哈，原來如此，怪不得在這我怎麼也找不到你，路安，有燕子釁保護你很舒坦吧，他毀了臧家多少基業，多少人命，現在他還是護著你，我看現在到了這裏！你還能藏到哪去！”不眯用彎刀的劍尖對著路安，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

    “師兄！”淵也沒想到竟然區區一股樹葉就傷了燕子釁，他趕忙撤去惡念，來到燕子釁身邊。

    “師兄，是我錯了，但是你知道的，我再沒有選擇！”淵伸手想去處理燕子釁的傷口，卻被他拍開了手。

    燕子釁瞪了他一眼道：“你若是相信我，便不會變成今天這樣！以你的資質！何愁不是人上之人！你看看這漫天遍野被你殺戮的同門！我就是再怎麼努力也洗不清你的罪孽了啊！”

    “師兄總是這個樣子，面上冷得凍人，心裏卻比誰都善良，你幹嘛要執著於我一人呢，你對我，又不是喜歡，為何要對我那麼好，讓我愛上你。”淵的語氣像一個受了委屈的孩子，他跪在燕子釁面前，低頭順眼的樣子和那個乖巧的清沐沒什麼兩樣，只是現在他渾身浴血，滿手血腥，可憐的哀求著本不屬於他的感情。

    “為什麼嘛……”

    這個問題燕子釁已經解釋了多遍了，若是路安的話，一定能理解自己的難處，對這個自己一時執念鑄成大錯的師弟，燕子釁頭一回不知道該怎麼辦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