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驚土
話音剛落,一陣轟鳴就從兩人身後的大陣中傳來,謝馬虎只覺得腳下虛浮不穩,連帶著身體裡的靈力也跟著搖晃,眼中的世界都被晃花了,突然一道金色波紋從燕子釁身上迸發出來,就像連綿起伏的麥浪一般蓋過圍坐的地煞們,包裹住路安和謝馬虎,甚至在向更遠的地方發出溫柔的潤澤之力,所到之處,接觸到這金色波紋的人都覺得精神一振,靈力在體內運轉的更加順暢,他們紛紛閉上了眼,感受這如沐春風般的恩澤。
大陣裡唯一站起來的一個人卓爾不群,遺世獨立,圍坐在他身邊的地煞們竟然都脫力暈了過去,燕子釁輕啟朱脣,以空靈的聲音道:“諸位辛苦,你們受我神念潤澤,等靈力在充沛之時便可突破,現在,安心歇息吧。”
話音一落,那圍坐的整整齊齊的地煞們竟然都癱倒在地,燕子釁吐出一口濁氣,平日裏那清冷漆黑的眸子此時染上了一絲金色,並不似路安那天晚上看到的那般驚豔,但還是由內而外地散發著天人合一的氣息。
“道長你你,醒啦?”謝馬虎表情十分不自然,他那可愛的小臉很適合笑容,可現在他強迫自己露出一個客氣的笑容,看起來讓人不生疑都不行。
“怎麼?不過七天而已,這是不認識了?”燕子釁挑眉道。
謝馬虎還想掛著可疑的微笑解釋一下,路安卻把他護在身後,龍凡派謝馬虎來通報訊息也是好意,只是這小菩薩忒老實,好心也只怕幹了壞事。“燕子釁……呃,有個訊息,你……”其實路安也不知道該如何圓滑一些。
燕子釁掃視了路安一眼,盯著他手裏的小紙條道:“那是何物?”
路安索性道:“在你閉關這幾天,清沐帶人突襲了文殊原,現在……情況不好,你師父,犧牲了。”
說到後面路安自己已經十分不忍,他等了半晌,卻聽到燕子釁一聲隱忍的嘆息:“清沐……終究……是我太貪心了嗎?”
半晌燕子釁才抬頭問:“領軍攻擊文殊原的還有誰?應該不會只有清沐一人。”
謝馬虎探出頭來答道:“還有西靈土大將不眯和晝虎,那個晝虎……就是道長你們原來的大長老……”
“如此的話……”燕子釁的淡然讓路安和謝馬虎都很詫異,不料燕子釁一把抓住了路安的手腕道:“你跟我走!”
路安一愣之後點點頭,他早在幾日之前知道來人有不眯,也就是臧黎的時候,就打定主意要走這一遭了。
“事不宜遲,我們馬上出發。”燕子釁拽著路安的手急走兩步後又忽然停了下來,背對著謝馬虎道:“謝監軍,這次的事情你最好能全部忘記,不然後患無窮。”
路安奇怪地看了燕子釁一眼,他不是會說多餘話的人,這話路安已經警告過謝馬虎了,為何以燕子釁的身份,還要特意提醒謝馬虎一句?
“是……”謝馬虎回答得弱弱的,路安也只來得及給他一個道別的眼神就被燕子釁帶到了空中。
“燕子釁,你知道那天晚上偷聽的人是謝馬虎,也囑咐我去叮囑他,可你剛纔說的話是什麼意思啊?”路安踩著風火輪追上燕子釁問道。
“大羅金剛是不會放過知曉仙境之事的凡人的,我們功成名就也就算了,一旦事發,他聽到的只會害死他,你要有這份覺悟。”燕子釁直言不諱。
“那你似乎一點也不對文殊原被偷襲的事情驚訝,是因為你輪迴中經歷過嗎?”
路安盯著燕子釁目不斜視的眼睛,那側顏彷彿被高空的冷風吹去了生機,只剩下了麻木和冰冷。
“並非我經歷過,每一次我的神念都會投在不同的人身上,這一次這具身體也是我當初的一位師弟,原先臉也不長這樣,受到神念影響才和我身為蕭燕的相貌相似起來,你不也一樣嗎?長得本沒有這麼好看。”燕子釁御著劍並不看路安道。
“咳……你這是誇我呢還是損我呢,罷了不和你計較。”路安擺擺手,又問:“那你沒經歷過,竟然一點也不意外嗎?”
“人都有一死,不只文殊原,仙門總有那麼一難,每一次輪迴我都在尋找失落的**火,每一次也經歷身邊人的生老病死,早都看淡了,要說對故人有沒有懷念,我還真是說不清,畢竟沒有我師父當年說我仙骨清奇,執意讓我修仙,我也不會飛昇成仙,擔上這麼沉重的擔子。”燕子釁道。
“那你這個師弟又是如何?”路安一直好奇,燕子釁對清沐的好不太尋常,有一種幾乎病態的偏執。
“哎,這就說起我剛在燕子釁這具身體甦醒的時候,那時我剛從生靈土崩壞中甦醒,神念落在燕子釁身上,看著百萬民眾又在我手裏灰飛煙滅,我心緒有些不穩,就想著救不了天下,救他一人也好,便將六歲的他帶回文殊原,這孩子也是命苦,有著很強的力量卻被這世界所不容,就像我揹負了全天下人的性命一般,他這次倒是解脫了……”燕子釁苦笑起來,眼角眉梢盡是滄桑的無奈。
“神念嗎?”路安看著燕子釁,這能時時刻刻觸控到的真實的人,竟然只是一摸神念嗎?自己當初的選擇,到底是不是錯付了呢?
“看什麼?”燕子釁忍不住打斷他。
“啊……沒什麼!我們再快些吧!”路安收回目光,想著這人還真是傳奇,自己不過是他拯救的芸芸眾生中的一個,不過是特殊了些,可偏偏自己對他,卻誕生了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這份跨越時空的愛戀,想必是很難傳達到他那裏的吧。路安心裏不甘,腳下就催動這三青和畢方更加迅速地往文殊原趕。
文殊原
“有句話說得好啊,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這文殊原的水是好水,還養著一條鎮山神鮫,可惜了啊,非我族類,已經被完全訓化了,不中用。”晝虎看著一汪碧潭裏橫水而出的神鮫嘆息道,他腳下踩著一個文殊原弟子的胸口,那弟子口吐鮮血,本來整潔清秀的容貌現在被鮮血染紅,他雙手抱著晝虎粗壯的小腿,咬著被鮮血染紅的牙齒狠狠道:“畜牲!我文殊原和你們無冤無仇!你們挑起戰爭,東靈土萬千修士不會放過你們的!”
“呦呵!老子在這給你們當長老的時候你們一個個都低眉順腦的,我以為你們好欺負的很嘛,沒想到還是個硬骨頭,不錯,可惜就是笨了點,罵人來來回回就是畜牲幾個字,還會不會說點別的,啊?”晝虎用他那生著利爪的大手一把捏住了那年輕弟子的下顎,迫使他抬頭,腳下加力,那弟子再說不出話來,窒息的壓迫感叫他口吐鮮血,眼看就要被晝虎活活掐死。
“晝虎,士可殺不可辱。”一隻手輕輕推了晝虎強壯的肩膀,讓晝虎放開了那弟子脆弱的脖頸,只是晝虎還踩著那人的胸膛,就像一隻猛虎踩住了一隻奄奄一息的兔子。
“不眯,你怎麼學著淵那小子也變得文文縐縐的,你那彎道別在腰裏是擺設嗎?來來,哥哥給你踩著,你來宰!這一路打上來,你到是沒出什麼手,像是在找什麼人?”晝虎抱著胳膊看著不眯。
那弟子眼神虛焦,只覺得視野裡出現了一張極其好看的臉,那臉淡漠殘酷,他只來得及在喉嚨裡吼出一句“畜……畜牲!你們不……不得!好死!”就感覺自己脖子上似乎漏了風,視野一下子滾動起來,最後看到的,是自己還在噴血的殘**體。
“沒找誰,**的活去。”不眯解決了那弟子,收了彎刀準備離開,卻被晝虎拽住了胳膊,晝虎衝兩人不遠處站在碧潭邊的淵努努嘴道:“你看看人家,屠殺師門一點也不含糊,那什麼生靈樹傳人真不是蓋的,連鎮山神獸他都能拿下,要是你我,這條大蟒夠咱們喝一壺的。”
“這還不夠好麼,不枉兩位大人費勁心細總算將這神秘的上古神力納入囊中,要一統生靈土大路,不過是時間問題。”不眯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眼睛在淵的背影上打轉。
“我說,你倆自從上山除了殺人就是找人,找誰呢跟我說說唄。”晝虎雖然人粗糙,但心思卻很細,他一早看出來不只淵,連不眯都牽掛著文殊原裡的一個人,只有自己在這個曾經的囚籠裡放肆地大開殺戒,恣意妄為。
滿山遍野裡飛的都是清沐放出來的葉刀,那些靈動的葉片似柔似幻,看起來像是一片普通的落葉,可就是能突然化作一片尖利的刀鋒,它們從天而降割破那殘存餘力的年輕修士的喉嚨,哭嚎聲猶如催命的號角,將整個文殊原拉入一片血雨腥風。
詭異的是淵操縱的葉片落在西靈土的獸軍身上,卻如良藥一般治癒著它們的傷勢,即能殺人於毫釐,也能救人於水火,看得不眯和晝虎二人目瞪口呆!
四五股葉流纏住了那出水的神鮫,它們看著輕描淡寫,力氣卻很大,似乎帶著一股粘力似的,將那隻巨獸鉗制得動彈不得,只剩那修長的尾巴在碧水裏翻攪,空長著大嘴,四隻爪子還在奮力掙扎,這巨鮫在文殊原也鎮守了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