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來原
他又害怕起來,戰戰兢兢地活著,直到他遇見了燕子釁,燕子釁給了他一個全新的生活,他也不可遏制地喜歡上了燕子釁,現在,自己要去殺的人,是燕子釁的師門,自己要去斬斷的,是自己那短暫的美好過去。“怎麼,走到這裏後悔了?”晝虎憑空出現在清沐身後,兩人結伴同行,只是清沐執意要上不周山的最高峰,半晌不回魔軍去,晝虎這才前來檢視。
“沒有,只是想起了以前的事情。”清沐冷冷地答道,他黑色的披風在風中獵獵作響,襯得他本就白皙清瘦的臉有些陰暗鋒利,一直以來那張臉上都是最溫柔可親的笑意,現在卻不得已染上最殘酷的冰霜。
“清沐,玄祖叮囑過了,此次戰役你是主力,鬧得文殊原越慘越好,這是我們出師的第一戰,不只是你的投名狀,你明白嗎?”晝虎斂了玩笑的語氣,用大手拍了拍清沐的肩。
“知道了,不會讓兩位大人失望的。”清沐轉身朝山下走去,半晌又道:“以後,就叫我,淵。”
晝虎愣了一瞬,旋即笑道:“好,淵將軍,請吧。”
“嗯,清沐,已經死在文殊原了。”淵隱在披風裏的手握上了雪無心的劍柄,冰涼的觸感直擊心靈,兩人一同步行下山,浩浩蕩蕩地三千獸軍在山谷裡待命,他們各自形態各異,無一不身強力壯,長相醜陋。
為首的是不眯,他腰別雙刀,手握大旗,仰頭看著不周山暗無天日的永晝,對淵道:“前面就是三途界首河,能不能喚醒力量,就靠你了。”
淵點點頭,自顧自往前走,隱隱能聽到水流擊打河岸的聲音,霧氣也逐漸濃厚了起來,大軍都定定地看著淵,看他走進了迷霧,只留下一個瘦削的黑色背影。
“噌”地一聲雪無心出鞘,淵站在水中,將雪無心插在水流之中,就在刀劍入土的一剎那,整座山上的樹木突然瘋狂地搖動起來。
空氣裡突然狂風大作,不用於山風穿過峽谷的嗚咽,那嗡嗡地嘯聲是淒厲的悲鳴,那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近,眾人都緊張起來,警惕著四周瀰漫的大霧,颯颯的落葉聲響徹雲霄。
“吾輩的主啊,千百輪迴,您還是回來了。”
蒼老的聲音在大霧中迴響起來,每個魔物都聽得清清楚楚,而淵眼前,卻是一葉扁舟,雖然破敗,但確實是三途界首河上的渡船,船上的渡夫身著蓑衣,頭戴斗笠,看不清面容,但確實是他發出的聲音。
淵沒有說話,他只是衝那船伕伸出了手,似乎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誘導著他,神奇的一幕發生了,那高大的船伕竟然憑空消失了,轉而飄來一片薄薄的樹葉,淵將那樹葉夾在指間,若有所思地看著它。
突然,隨著淵指間用力,他周身騰起了明黃色的光亮,不知從哪裏飛出來一股股的樹葉,嘩啦嘩啦地破水之聲傳來,大霧被一個接一個出現的渡船劃破,那些樹葉落在水裏都變成了破船與船伕,靜悄悄地停在那發話的船伕身後。
淵背後眾人也看清了情景,欣喜之餘不禁也多些忌憚,畢竟三途界首河上的生靈樹確實是不受控制的一方勢力,東西靈土都要禮讓三分,現在有了淵,他們簡直如虎添翼。
“上。”不眯一揮手,身後的三千獸軍便有條不紊地上了船,一時間浩浩蕩蕩,整條河面都被黑壓壓的氛圍籠罩,船伕們連動作都是整齊劃一,沒有一個像是承載仙家修士一樣索要“船價”,破水的聲音就像是一條蟄伏的水龍,跟著眾人一路向東。
淵和不眯,晝虎自然坐的是最先出現的那船伕的船,淵立在船頭,似乎要透過重重迷霧看清前方的一切,半晌,那船伕又開口了。
“吾主身上的力量是多年以前的了,似乎還封印在體內呢。”
不眯和晝虎以為這船伕和以往自己搭乘的沒什麼兩樣,只會一心開船並不言語,這一開口,悠然空洞的聲音突然響起,嚇得兩人都是一跳。
“是啊,是多年以前的事了。”淵淡淡開口。
“子民們自從生靈樹化靈離開後,就在三途河上游蕩,沒有主的力量,我們也無法落葉歸根,甚至被當做邪祟受到仙門世家的打壓,您回來了就好,我們依舊可以作為最古老的生命存在於這片大路上。”
說著那船伕竟然伸手摘了斗笠,在不眯和晝虎驚駭的目光中露出本來面目,那人的臉上盤根錯節著許多葉片經絡一樣的紋路,看起來和西靈土的獸修如出一撤。
不眯和晝虎縱然見過世面,也不禁怔愣了。
只見那船伕將斗笠拋像空中,那斗笠旋轉了兩圈突然化為一抹熒光,劃開空氣的一聲尖嘯彷彿要刺穿耳膜,那熒光現身後徑直朝淵衝去,一下子沒入了淵的身體,淵只覺得心臟露跳了一拍,力量竟然充盈了幾分。
“喂,沒事吧?”晝虎不放心地問。
淵還沒來得及迴應,河上突然此起彼伏的破空聲都一瞬間朝眾人所坐的這條穿撲了過來,一向風平浪靜的三途界首河竟然翻起了浪花,打得木船劇烈搖晃了起來,晝虎一個沒站穩就摔回了座位上。
“別打擾他!”不眯扶住晝虎道。
此時從四面八方涌來的熒光正爭先恐後地衝進淵的身體,淵只覺得自己的力量在不斷增長,心中洶涌的情感幾乎要將理智吞沒,他只能閉上眼,手裏捏緊雪無心,在漫天洶涌中保持一絲理智。
不知過了多久,終於不再有黑暗衝來了,淵睜開眼睛,他本就漆黑如墨的眼睛此時更是迸發出奪目的光彩。。
“看,文殊原到了。”他轉過身,給不眯和晝虎指著前方破開的濃霧。
路安遠遠站在燕子釁吸收靈力陣法的旁邊,一百位地煞整整齊齊地排列在他周圍,今天是他找回靈識的最後一日,他依然保持著化形的樣子,端坐在五大三粗的地煞之中顯得有些普通,最後的衝刺要不間斷的七天才能完成,路安心情忐忑地每天守在左右,每天謝馬虎都會給自己報告文殊原戰場的最新戰況,起初他們兩人還能不置擔心地討論文殊原什麼時候能擊退西靈土的偷襲,可三天過後形勢陡轉之下,文殊原竟然出現了大批次的傷亡,整個山下外門傷亡慘重,從山上趕去救援的內門弟子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僅存的外門救到了山上。
路安本以為以文殊原百年大門的實力,應對西靈土偷襲應該是很輕鬆的事情,可現在西靈土來勢洶洶,他隱隱約約覺得這件事情不簡單,很可能是由於燕子釁在獵靈區遇見了玄鳳,這是人家討債來了,今天是七七十九天的最後一天,斷斷不可出了差錯,可一旦燕子釁醒了過來,自己怎麼跟他說這個訊息?跟他說是他最器重的師弟帶人突襲,還以極其殘忍的手法殺害了昔日的同門?路安犯了難。
“路兄……”謝馬虎匆匆忙忙地跑了過來,手裏攥著一隻小紙條,遞給路安的時候還瞟了一眼陣中的燕子釁,道:“道長他今日就好了吧?”
“是啊……”路安嘆了一口氣,展開那紙條,赫然寫著幾個字:“三長老戰死,異獸屠門。”
“這麼嚴重?!”路安控制不住地叫了出來,他著實沒想到,昨日還只是戰死了一批內門弟子,今天就是長老,還是燕子釁的恩師三長老,雖然路安對這個長老的印象並不好,但再怎麼不好也是燕子釁的師父,在這個世界裏對燕子釁有養育之恩,更何況燕子釁是經歷了百世的人,他作為蕭燕也是三長老看著長大的,這個訊息對燕子釁來說無疑于晴天霹靂,現在把這道霹靂安在燕子釁身上的任務,無疑就落到了路安身上。
“路兄,你來!”謝馬虎又看了一眼燕子釁,確定了暫時沒有從陣法中甦醒的跡象,這才拉著路安的胳膊把他拽到一邊道:“路兄,殺了文殊原三長老的就是那個燕道長的師弟啊,確切訊息說他就是這次突襲的指揮,太可怕了,那位道長原先可是和燕道長齊名的清沐君啊,來報的探子都說文殊原弟子的死狀殘忍,好好一個仙門就變成了修羅地獄啦,七俠堡和鷓鴣天已經派人去支援了,可看那百年仙門都付之一炬的樣子,他們也不敢太過於出頭,只是幫著處理傷員,這是怕惹禍上身啊,咱們陽元軍沒有上面的號令也是不能貿然出手的,更何況萬一是西靈土聲東擊西,現在大批駐軍全部在明驛牆,一旦被支開一個缺口很容易被乘虛而入,這樣不管是東靈土也好,文殊原也好,還是我們,都很被動啊!”
“你說得很對,燕子釁醒了知道這個訊息一定會前去,我也跟他去,記著,我去只是我個人去,別人問起來你一定全推在我身上,不然會連累樂兮城的駐軍,包括你知情也會受牽連!你要注意軍中哪些人是青玉案的人,他們很危險。”路安對謝馬虎叮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