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罪孽
淵把燕子釁投向路安的眼神看得真真切切,他心中瞭然,臉上卻笑了出來,道:“原來如此啊,師兄早已有心上人了,對清沐也不過是可憐罷了,不過你放心,既然是師兄的人,我不為難他就是。”淵收起了一切防備,甚至連那漆黑的袍子都脫去了,露出裡面白色的襯衣,就像兩人還像師兄弟一般。
燕子釁一時無言,他看著清沐臉上那毫無防備的溫柔笑意,又看了看和不眯戰做一團的路安。
呼啦啦一陣振翅的聲音,原來是路安放出了所有的冰洲鳥,這次他們全都附著上了最具攻擊力的火靈力,一個個像勇往直前的流星一般在空中橫衝直撞,將不眯圍在中間,不眯吃過這詭異石子的苦頭,眼看著路安撒出一把石子將它們化為飛鳥,臧黎就忌憚起來,他的手臂現在還隱隱作痛。
“師兄……你別怪清沐了好嗎?”只有在燕子釁面前清沐纔是清沐,不是那個號令眾鬼,冷麪無情的淵。他看燕子釁看著路安出神,心中苦澀幾乎要將他整個吞沒。
他不甘心就這樣放任燕子釁眼裏看著別人,所以他又問了一遍:“師兄……你別怪我,不行嗎?”
半晌燕子釁還是沒有回答,雖然收回了看著路安的目光,但也低頭不語。
“果然……你是繼蕭燕公子以後的天之驕子,怎麼會理解我這個十惡不赦之人呢?”清沐死心了,他苦笑著放下抓著燕子釁的手。
“我明白的,我能理解,因為,我也一樣。”燕子釁突然道,“這仙境一般的文殊原,給了我們最高貴的身份,最好的條件,但這和牢籠有什麼區別,憑什麼,天之驕子就要繼承大統,憑什麼最優秀的人就要被規定做拯救蒼生的事,殺得好,殺得好啊!”燕子釁語出驚人,叫清沐也愣了神。
這不過是一直在燕子釁心裏轉桓的一個問題,現在被清沐這麼一問,他竟然脫口而出,連他自己也嚇了一跳,這種想法實在是大逆不道,燕子釁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師兄啊,你可真是……神奇啊!”
清沐定定地看著燕子釁,突然兩手捧住了燕子釁的臉,燕子釁本來就精神戒備,被他突然拍住了臉,當下手裏的梵耶就本能地前刺,與血肉被刺穿的觸感同時傳來的,還有唇瓣上冰涼的一吻,那冰涼從嘴角瞬間傳遍了燕子釁的四肢百骸,都說飲冰難涼熱血,現在卻是隻一個吻,就能淡卻所有的不快和恩怨。
“你做什麼!?”路安憤怒的聲音遠在天邊近在耳前,又是“噗”得一聲血肉被洞穿的聲音,本來燕子釁那一劍只是堪堪刺入清沐體內兩寸,而現在路安那洩憤一樣的報復卻是實打實地在清沐心口上開了一個洞,燕子釁眼睜睜看著路安那拳劍穿透過清沐的胸膛,劍尖就在自己胸口下幾寸,彷彿自己再和清沐靠近些就要一同被貫穿。
“長本事了啊?”不眯也追了上來,揮刀就斬路安,邊斬邊喊:“別掙扎了,你們兩個是逃不出公子弘的手掌心的,公子馬上就要出關,這次他一定會成功!”
“咳!”清沐咳出一口血,他從來沒有受過這麼大的傷,很疼,心口空空地吹著風,他想說話卻只能發出無意義的嘶啞,急得他去抓站起身的燕子釁的手,被怨靈所傷很長時間會沉浸在怨念之中,好像全世界的重擔都壓在自己身上一般,這時燕子釁已經排解了不少,這才站了起來。
淵覺得他腦中是一片黑洞洞的空白,就像被灌注了許多黑色濃稠的液體,那液體和血液一樣,開始在四肢百骸奔走,眼睛鼻子嘴巴都熱烘烘的,讓人失去知覺,就好像有什麼東西要破體而出。
“臧黎,現在是以一敵二,你覺得以你的能耐,是我們殺了你收取你的異能,還是你能順利地拿走路安身上的**火回去給你主子覆命呢?”燕子釁離開了清沐,他揹負了那麼多條無辜的生命,死有餘辜,路安這一劍倒是刺得頗合他的心意,他自己不知為何下不去那個手,他知道這是自己自私的慾望作祟,可眼下,卻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
“拼死一試!你們若是殺了我,玄鳳大人也會阻止你們的!”臧黎的身體緊繃,像一隻蓄勢待發的豹子。
“你到是找了一個好靠山!”路安話音未落便突然向臧黎襲去溫度陡長的火焰甚至連路安自己都覺得灼燙,由於他的速度極快,等臧黎反應過來時進行抵抗時,他的臉上手臂上已經全部被烈火灼傷,發出一陣陣焦臭。
“啊啊!你可真是跟個刺蝟一樣!到哪都是一樣!”臧黎十分憤怒,他捂著臉退開半步,被灼燒的疼痛像一把尖銳的錐子,狠狠鑽進了他的身體,腳底下竄出了燕子釁的墨色靈流,如同附骨之疽一般如影隨形,幾乎是緊貼著自己,腳一站地立刻就被追上,一旦捱上就會被捆紮得像個粽子,難逃生天,若是自己折在這裏,那主子可用的人就沒有了,自己家族多年來堅守的使命也將付之一炬。
“臧黎自己沒多大本事,他不像你本事就是一身的能耐,若是他穿越成一個修為平平的修士還好說,你我其中一人便可制服,若是他運氣足夠好,穿越成一個修為尚可的修士或靈獸,那我們務必一起行動,共同制服。”這個很早以前燕子釁教過路安的話,這個時候兩人的默契便出奇得好,一個對臧黎拳腳相加,讓他不能脫身,一個如影隨形伺機而動,將臧黎逼得上竄下跳。
突然臧黎腳下一空,竟然被橫在地上的一具屍體給絆住了腳步,身子一歪,臧黎暗叫不好,連連揮動彎刀,企圖以密集的攻勢擺脫頹勢,可路安怎麼會讓他如願,當機立斷,路安一腳踩住了臧黎的腳,拳劍帶著凌厲的烽火當即刺穿了他的衣物,將他釘在了地上,燕子釁的墨色靈流好像一條遊蛇,還不到一瞬就將臧黎捆了個結實。
“哪跑你!”路安一把揪住了臧黎,眼睛瞪著他,路安的心臟現在還在狂躁地跳動,不是因為方纔的激戰,而是他剛剛一時衝動,第一次用自己的法器傷害了別人,清沐還低頭跪在原地,路安背對著他,手裏抓著臧黎,他一時不知所措。
“路安,小心!”他只聽見燕子釁的大喊。
此時正值夕陽,偏射的霞光打在文殊原染盡了血色的土地上,那本該靈氣滿滿的花鳥魚蟲此刻都盡顯褪色,路安只來得及看見臧黎嘴角一抹嘲諷的微笑,只來得及看清自己的影子上突然有許多片狀的陰影襲來,就被幾道葉刀穿透了身體。
“清沐!!”燕子釁怒喝道,這漫天遍野的血色葉片就是清沐招來的,誰也沒想到的是路安暴露出力量之後,那些葉片竟然呼嘯著朝路安撲了過來,連遠在他處肆虐的樹木叢林都席捲著狂風奔騰而來,可清沐重傷不起,又怎麼操控這麼多的力量襲擊路安呢?只見淵抬頭茫然地看著那些葉刀爭先恐後地砍向路安,他的傷口裏汩汩流出的竟然不是鮮紅的血液,而是瑩瑩的生命力,他無奈地捂著傷口對燕子釁笑道:“師兄,我控制不住啊……”
“你!”燕子釁難得地惶急起來,眼看著路安幾乎被葉刀淹沒,那極速翻涌的葉片刀陣裡還時不時爆發出血花,可燕子釁一旦使用神力,很容易會引起仙境的警覺,他一時心急,只用默唸催動了更多的墨流將臧黎限制住,控在空中,他一把抓住了路安露在外面的手!
“路安!清醒!凝神!”燕子釁想把路安拽出來,可刀鋒的氣流讓他睜不開眼。
“師兄,他就是你心上的人嗎?爲了他你才四處奔走,都甚少理我了。”淵掙扎著來到燕子釁身邊,鮮血變得濃稠,滴答滴答地流在地上,他的臉色蒼白如紙,看著被捆得動彈不得掛在空中的不眯,問著這樣讓人心酸的問題。
“他會怎樣!”燕子釁毫不猶豫地抽出梵耶,森然的劍尖對著淵的喉嚨,臉色是從未有過的冷厲,這四個字幾乎是從燕子釁牙縫裏擠出來的一般,能看到他臉上由於憤怒的隱忍而咬緊的牙關。
“師兄你從來不對我這樣的……”淵苦笑著低下頭,似乎在回憶什麼美好,可那美好就像是曇花一現,他猛地抬頭聲色俱厲道:“會怎樣!你不是什麼都知道嗎!怎麼?不敢相信吧!那我告訴你,師兄!雖然我控制不了它們,但我知道我的力量要什麼!這個人身上一定有什麼讓他們渴求的東西!我是生靈樹!幾千年來他們都沒有足夠的力量維持自身了!現在它們和殺人的兇器沒什麼兩樣!他會被啃食殆盡!連骨頭渣子都不剩!”
“閉嘴!”燕子釁一激動,梵耶的劍鋒逼近,在淵的脖子上劃開了一道傷口。
“師兄!你到底怎麼了!那個平日裏孤高畫質傲的你向來是遺世獨立,你只有這樣纔是你啊!你爲了個來路不明的兵頭子就要殺了你一手帶出來的師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