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君，那在下就啟程去長卿谷了。”

    幸炯駕車，胥陶在車內回道：“好，有勞了。”

    長卿谷

    “師兄，你那味舒田黃煉製的怎麼樣了？”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也不知谷主今年何時開轉天寶壇，不只舒田黃，我還有好幾味藥材都欠缺核心，只要核心一到，定然大功告成，到時請師弟你吃酒！”

    “那就多謝師兄啦，不過師兄你可聽說今日樓方郡來人了，似乎是對我們每年一度的轉天寶壇盛會有所疑問？”

    “哎，這樓方郡也太愛多管閒事了，我們長卿谷出產的丹藥，哪個不是最先低價供給他們，帝君都沒這個待遇，他們到好，吃了我們不說，還三番五次地調查咱們，有什麼可查的，好歹我們也是藥王傳人，總比那個七俠堡醫堂正宗多了。”

    兩個農家打扮的男子在入穀道路兩邊忙碌著，似乎是將一種遍地生長的藥材進行收割打理，其中看著年輕一點的那個正把手中剛剛割獲的一把藥草往揹簍裡扔去，就聽到“啪”的一聲響，自己的手腕上一痛，手裏就空了，他趕忙轉頭看去，一個小乞丐站在他身後，怒目圓睜，長得極為可愛，就是渾身髒兮兮的，還沒等開口，那小乞丐先是一通數落：“你們是這裏的幾階弟子，這點常識都不知道！沉香草不能和鹿角翹放一起，他們屬性相剋會產生毒素，你這一筐子毒死你這個蠢貨不說，浪費多少寶貝！”

    那年輕人臉噌得一下紅了，他方纔光顧著聊天，確實忘了揹簍裡還裝著鹿角翹，自己手裏那一大把沉香草下去，自己兩個月的貼補就全糟蹋了，可他哪裏肯承認自己錯了，面子上掛不住，只好轉而攻擊那個小乞丐：“我身為玄階弟子，自然是知道的，倒是你，小叫花子，長卿谷不是這種野人竟然來的地方，小心腳著，你這破鞋踩中了什麼毒花毒蟲可沒人救你！”

    小乞丐一下子橫眉豎眼道：“放……四……放心！我可比你能耐多了，我可知道你們收割這谷邊的沉香草而不去採谷內的是要私自給江湖術士煉丹，中飽私囊，不顧長卿谷主親自定下的規矩，小心我告發你們！”

    “你！”那年輕人被戳穿了老底，一下子惱羞成怒，放下揹簍仰首就要抽那小叫花子一巴掌，卻被身邊的師兄攔住了。

    “這位姑娘，我們不過出身寒門，要想有所作為，行一些並不出格的無奈之舉也是情有可原的，倒是姑娘，懷中珠寶若是讓樓方郡的官兵看見，怕是說不清吧？”說著他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小叫花子的胸前。

    “你！你怎麼知道……”這下輪到小乞丐惱羞成怒了，她連忙把懷裏露出來的金釵玉簪往裏面塞了塞，一旁的年輕者驚訝地張大了嘴，女的？咋看出來的？不愧是師兄！火眼金睛啊！

    “既然我們都有秘密，還請姑娘守口如瓶，若是姑娘想進谷中去，沒有正當身份是行不通的。”那人說罷扯了一把還在打量小乞丐的師弟，轉身走了。

    小乞丐只要亮出自己身份那絕對是通行無阻，可她看了一眼谷口駐守的修士，還是先選擇躲在一邊伺機而動。

    半晌後，一輛馬車緩緩地從道路中間開了過來，在谷邊把門的弟子都警惕起來，紛紛站起拿起了佩劍。

    車上下來一個文質彬彬的修士，氣度不凡，躲在草叢裏的小乞丐不禁多看了幾眼，只見那人白衣如雪的袍子上還盤著一條手臂粗細的小蛇，精神萎靡，澄黃的眼睛懶洋洋地掃視四周，那車伕也跟了下來，跟在那白衣修士後面。

    “來者何人？”把門的弟子道。

    “勞駕稟告，修士胥陶來拜謁長卿谷主，這位是我的隨從。”那白衣人請了一下身後的幸炯，表明來意。

    那修士鬆了一口氣，對胥陶一禮道，：“請稍等。”說罷便著人進谷去了。

    小乞丐在草叢裏發抖，不是因為害怕，還是激動，她幾乎要撲出去，“啊啊，太可愛了！”她揪著自己的氈帽咬著牙道，雙眼死死盯著胥陶道君肩上的小蛇，她自小就喜歡奇花異草，對珍奇異獸更是愛不釋手，她一眼看出來那小蛇的不同凡響之處，幾乎要按耐不住喜愛之情。

    她靈光一閃，快速從草叢裏竄出來，一閃身躲進了那馬車底下，提氣輕身，扒在了車底，果不其然，不一會馬車徐徐開動，開進了山谷裡。

    “尊上，道君，有一個小螞蟻。”幸炯用秘術提醒胥陶和應龍。

    “無妨，她沒有惡意。”胥陶微微笑道，搖了搖頭。

    應龍則又大張了嘴，蔫蔫巴巴地打了個哈欠，閉著眼睛對幸炯道：“你找機會就去打探吧，別叫人發現了。叫人挖了丹做成鋪蓋我可救不了你。”

    “是……”幸炯答應了一聲，他有一個天賦，可以分身出去，分身看到的聽到的資訊都可以反饋到真身，而且具有真身一半以上的修為。

    他的身影晃了晃，一道虛影就隨風散去。

    胥陶突然想起了什麼，故意讓馬車停了停，自己在路邊折了一隻花，起身的時候瞄了一眼車底，空空蕩蕩，他便勾起嘴角笑了。

    長卿谷由於地勢原因，亭臺樓閣都建在峭壁之上，這裏有如世外桃源，一旦透過了那四五人寬的甬道，地勢就變得開闊起來，但仍然是兩廂峭壁中落著寶地洞天，連結東西兩側崖壁的是縱觀整個谷底的長廊，與這谷地和長廊的長度相比，來往眾人倒顯得小而侷促了，崖壁上還凹鑿著數百個窟洞，周圍畫着壁畫，就像是一副巨畫裡星羅棋佈的棋子，但並沒有人進出那裏，也不知是作何用處。

    胥陶跟著引路的門生踱過百米長廊，進入了山谷的底部，長卿谷雖然佔地不大，來往門人有千人有餘，還中滿了各色奇花異草，竟然還是打理的井井有條，藥草與藥草之間，分門別類地歸置整齊，那些有特殊需要的草藥也被分開照顧，井然有序，絲毫不顯擁擠。胥陶老遠就看見長廊盡頭有兩個人影，皆是女子，都是幹練的農家打扮，年紀稍長一點的那個手上不停地伺候花草，邊忙碌邊還和後面那女子說著什麼，後者懷裏還抱著一個嬰孩，粉粉嫩嫩，睡得香甜。

    “谷主，少主，胥陶道君到了。”引路的門生畢恭畢敬地稟告。

    “胥陶道君，久聞大名，長卿谷主汪風蕊有禮了。”那年長女子聽到稟告連忙從花叢中站起身來，對胥陶禮道，那年輕女子方纔似乎在於汪風蕊爭論什麼，現在被胥陶的到訪打斷，似乎堪堪鬆了一口氣，抱著孩子對胥陶微微欠身，道：“長卿谷叢婉，見過胥陶道君。”

    “不敢，胥陶不過是一屆散修，何來大名。”胥陶反而被兩個女子頗為禮待的舉動意外到了，溫柔謙虛道。

    “胥陶道君的本家鷓鴣天給江湖各大玄門都通報過，既然拿了大世家的好處，話自然也要帶到了。”汪風蕊生性直爽，該有的禮節行完了，單刀直入道，她身後的叢婉不禁皺眉，輕輕叫她：“母親……”

    胥陶也被這直白的一句鬧得有些侷促，聽得是本家給了江湖各門好處，以至於自己“揚名立萬”，他不由得微微蹙眉道：“谷主這是何意？”

    汪風蕊一像直言不諱，道：“胥陶道君行事端方，積善文武，馳名仙門，敢於冒天下之大不韙，真愛一人，倒叫在下佩服，只是恐怕道君的本家並不十分寬容，不然道君便不用通傳，只消拿著鷓鴣天的通令就可進入我的屬地了。”

    縱使胥陶修養再通達，說道鈴娘娘的時候他還是不能說服自己一笑而過，當下臉色就不好看了，叢婉看她母親硬生生把一個初次見面的仙家名士說得黑了臉，趕緊上前打圓場道：“道君，我母親本是想說，您本家對您似乎有所虧欠，近日來給各大仙門都送了些好處，囑咐我們要是見到您，一定給您傳話，讓你攜帶家眷回家。”

    這不知是好是壞的一則訊息讓胥陶忘記了方纔和汪風蕊語言上的不快，他一時也難辨真假，便苦笑道：“多謝傳達，只是胥陶此行並不是爲了此事……”

    “若是要什麼丹藥，自己和門人去拿吧。”汪風蕊又沒好氣地打斷他。

    “母親！”叢婉提高了音量，震得懷裏的嬰兒不安地扭動起來，汪風蕊別過頭去，不言語了。

    “抱歉胥陶道君，您跟我來。”叢婉一步跨出了花叢，來到胥陶身邊，胥陶只得對汪風蕊一禮，跟著叢婉離去。

    “尊上，道君，找到了，巖壁上那些窟洞裡關著我們的人。數量有千隻多。”跟在他們身後的幸炯傳音入密對盤在胥陶肩上的小蛇道。

    “那晚上動手，都救出來……”那小蛇吐信子的頻率都很緩慢，睡得彷彿要從胥陶身上掉下來。

    “是，屬下去準備。”幸炯答應道，他的分身在窟洞內，開始著手去打破禁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