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碧落
兩人現在身處一片紅色的海洋,數以萬計的紅色彼岸花颯颯搖曳,就像女子大婚時的綢緞鋪滿了山野,炫目風光,美得那麼不真實,蕭弘文看著站在花海里的傅簡,那燦爛的笑容,溫和的眼神,他不禁抬起手,叫他:“師父……”
微風吹過,花朵簌簌地如波瀾一般搖曳起來,整個花海吟唱起來沙沙的歌聲,傅簡聽到蕭弘文開口,抬手撥去被風吹亂的頭髮,像蕭弘文詢問道:“什麼?”一年了,那人終於迴應我了,蕭弘文幾步跨入花叢,衝到傅簡面前,等他看清那人眼角下的紅紋他才驚醒,這不是自己心裏那個人,縱然傅簡長得很漂亮,那妖冶的紅紋彷彿將整個彼岸花裡都納入其中,可是,不喜歡就是不喜歡,蕭弘文眼中的熱情一下子褪去,傅簡看得分明,眼中流過一絲難以察覺的悲傷,卻還是道:“果然那些妖獸不會進入彼岸花裡呢,我們暫時安全了。”說著爲了避免蕭弘文尷尬,他自己向後退開一步,不料在柔軟的花叢中,他的小腿卻碰到了一個垂墜的物體,與輕柔的花瓣格格不入,一股大力傳來,傅簡又一次栽進了蕭弘文懷裏,只聽到噼啪的電光作響,光芒散盡,兩人周邊的花朵被燒得香消玉損,竟然是蕭弘文用電光阻隔了一場突如其來的爆炸。
“小心,這些花有古怪,裡面有會爆炸的紅色果實,恐怕當時蕭燕也吃了它的虧。”蕭弘文道,方纔那爆炸聲於在紀南城時聽到的一樣,也不知蕭燕此時是否安好。
美麗也暗藏殺機,傅簡不禁嘆了一口氣,掃了一下週圍,只見圍繞著兩人三米開外都空了出來,他建議道:“將軍,我們先在此休息一下,你……”
話音未落,他就感覺抱著他的蕭弘文身形一晃,他急忙扶住蕭弘文,急道:“將軍?”
蕭弘文滿臉虛汗,顯然是有些透支靈力了,他胸前的傷口似乎惡化了,血流不止,傅簡趕忙扶著他坐下,蕭弘文淡淡道:“無妨,一會就好了。”說著閉上了眼睛,傅簡眼看著他的臉色都有些慘白,心說,這人在強撐什麼啊!明明從檮杌手下救下了十萬兵馬,又揹着自己在危機四伏的不周山騰挪,被保護的人毫髮無傷,最需要保護的人卻重傷不起了,蕭弘文的氣息已經有些不穩了,縱然剛纔服下的地毒液有些效用,能一定程度上阻礙傷勢惡化但蕭弘文頻頻調動靈力,毒素已經漸漸侵入血脈,他不得不用全部的精力去吸取空氣中的靈力用於修復。
看著蕭弘文縱使傷痛也挺拔的腰桿,傅簡咬咬牙,指尖觸上了蕭弘文的胸前,緩慢地畫起陣法來。
他的靈力已經不能支撐在開啟一次傳送大陣將兩人送到安全之所了,他也不會醫療之術,只能以自己力所能及的方法幫助他了。
傅簡畫着陣法的手越發堅定了。
不周山的夜空別有一番顏色,高聳入雲的怪石山峰此時與如墨的天空融為一體,沒有了張牙舞爪的狠厲,沒有了咄咄逼人的氣勢,沒有了厲兵秣馬的蕭瑟,只覺得是如瀑如簾的夜幕傾倒下來的與火紅的花海相接連的一條道路,似乎尋著那山峰就能接近九天,指摘星辰,接天蓮碧,看不到月亮,但漫天繁星卻隨著時間的推移越發璀璨了,點點星光好若燎原之火,團聚在頭頂的一片天空上熠熠生輝,天下最珍奇的珠寶也沒有它們光彩奪目,他們將本來漆黑如墨的天空渲染成了如深海一般沉默的藍色,與黑巖相印,看起來就像打翻了水墨,層巒疊嶂,千波搖曳。
傅簡有些茫然地盯著這奇景,鮮血染就遍地紅花,時不時一陣飛舞的旋風將殘落的花瓣吹起,席捲在風裏雲裡,好像蝴蝶隊伍翅膀,飛蛾撲火一般的努力,傾盡全力向每個角落宣洩著它的恣意和灑脫,傅簡不禁有些羨慕,他不自覺地想站起身將這難得的奇景看得清楚些,可剛一動手,胸前難以忍受的劇痛讓他不自覺地叫出身來,雙腿也動不了,上面躺著一個甲冑破損,面色緊繃的英俊男子,那男子眉頭蹙著,立體的五官充滿了霸氣和孤傲,就好像這聳立的不周山峰,暗無天日的陰鬱裡卻藏著彼岸花裡這樣絢爛的紅色美景,只是那愁容難遣,傅簡忍不住伸出手指想去揉散他的陰霾,卻又怕吵醒了安睡的人兒,這才微微笑著,緩慢地放下手,轉而神色溫柔地看著他的睡顏,胸前的鈍痛也不那麼撕心裂肺了。
誰人都知曉蕭弘文驍勇善戰,文韜武略一代天驕,整個烽火陽元軍都將他俸為戰神一般的存在,他不只是一國公子,那驍勇的身姿已經讓相當一部分人臣服,在軍中,朝堂之上,支援蕭弘文的大多是武將。只是恐怕沒人知道,蕭弘文每天只睡兩三個時辰,其他時間幾乎拍得滿滿當當,縱然傅簡這些天想要偷偷摸摸地照顧他的起居,卻根本摸不準他的生活節奏,可當大家需要他的時候,他又能準時無誤地出現主持大局,這樣的人,看起來強大的不會被任何事打敗,但其實他心裏最脆弱的地方也同樣卑微得讓人心疼。
“嗯……”蕭弘文微微轉頭,似乎是要醒轉了,傅簡侷促了一下,不禁扶住了蕭弘文不安轉動的頭顱,可他並沒有睜開眼睛,想必是累極了,難得放鬆,傷痛都平息之後他睡得安穩。
但傅簡就沒那麼輕鬆了,渾身的劇痛讓他動一動都痛徹心扉,他忍不住發出一聲淺淺的**,生怕吵醒了蕭弘文,連痛苦都是從唇齒間偷偷溜出來的。
“呦……我當是誰,這不是蕭煬小子家的崽子嗎?來我西靈土做客,有失遠迎,怎麼在這睡著了,這傳出去該說本座無禮了。”一個低沉磁性,帶著調笑語氣的聲音在傅簡身後響起,宛如晴天一場霹靂,黑夜一道白虹,嚇得傅簡一哆嗦,不自覺地將蕭弘文抱緊了,他現在毫無還手之力,只能堪堪拔出隨身的匕首,警惕地環視四周,黑色衣衫在傅簡眼邊一閃,他直直將匕首像那人影刺去,卻刺了個空,下一秒胳膊肘傳來一陣劇痛,竟然是那人將他的手臂踩在腳下,匕首當啷一聲落在地上,傅簡強忍著讓自己沒有沒有發出慘叫。
“咦?你是?”應龍這纔看到傅簡的正臉,長著尖利指甲的手一把抬起了他的臉,傅簡隱忍痛苦的表情都落在應龍眼底,還有他額頭上那細密的汗珠,以及眼睛下的紅色痕跡。
“呵呵,原來如此,這小子可真會移情別戀啊。”應龍用指甲摩挲著傅簡的臉頰,注意到傅簡胸前血跡斑斑,應龍用另一隻手蘸了一點血跡,伸出舌頭竟然將血跡舔去,神色享受,品味了一番道:“原來將檮杌送回來的是你啊,不錯,比那個跟你長著一張臉的供奉能幹一些。”
傅簡當然清楚他說得是誰,心中沒來由一陣酸楚,把懷中的蕭弘文摟地更緊了,倔強地別過頭,道:“應龍閣下不要太得意了,小心自己的性命吧,陽元軍總有一天會踏平不周山。”
“呵呵,這孩子野心還挺大,不錯。”應龍竟然不惱,反而爽朗地笑出聲來,可他手上卻黑色靈氣運轉,陡然凝出了一把形態囂張的古劍,他的臉色變得玩味,劍刃對準了蕭弘文的心口,道:“那我現在要了他,看看誰還能染指本座的國土?”
說著就將劍刃狠狠向下刺去,時間彷彿變得緩慢,傅簡只知道自己拼了命地挪動久坐麻痺的身體,想要撲在蕭弘文身**他護住,哪怕腦後被尖利的劍風呼嘯地直髮麻,他還是義無反顧地要去護蕭弘文周全,身無長物,爛命一條!死就死了,可蕭弘文一定不能有事!傅簡在心裏吶喊。
可預期之中被洞穿地痛苦並沒有來襲,他自己也撲了個空,那股呼嘯地劍風急退而去,傅簡差點被炫目的電光刺瞎了眼睛,耳邊是從未聽過的電閃雷鳴,尖利的聲音好像九天麒麟在咆哮,傅簡掙扎著抬起頭,方纔還躺在他懷裏昏睡的蕭弘文此時身姿挺拔,一杆古樸的長戟握在他手中,狂怒的電鳴就是從那長戟上發出的,劍直已經騰去半空中的應龍。
“呵,還是太慢。”蕭弘文出聲譏諷,卻好像在懊惱自己的攻擊還是慢了半拍,讓應龍有了反應躲避的時機。其實蕭弘文早就醒了,若是連應龍此等修為的人靠近他還能安睡,那真是不用活這麼大了,為得就是讓應龍放鬆警惕,好給他致命一擊,可他低估了應龍的反應能力,還是讓他逃掉了這雷霆一擊。
“哦?蕭弘文小子,那次皇陵之行竟然讓你拿到了那老混蛋的武器?看來你真是比蕭煬那小子能幹一些……”話音未落,蕭弘文提戟就如流星一般向他刺去,他輕鬆躲開,混沌的黑色靈力護在周身,似乎以四兩撥千斤之力化去了雷霆之力,可傅簡明顯能看出來,就算是應龍,在蕭弘文面前也絕對不能大意,他躲避逃竄的身影不似剛纔那麼流暢,似乎是那馳騁的領域對他造成了很大限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