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呼，我居然無話可說。不過我得提醒你一下，你覺得這些突厥騎兵千辛萬苦從長城另一邊翻過來就是爲了殺你的。看來你狄仁傑的名聲已經傳到了五湖四海。大家都知道大堂出了一個狄仁傑，恨不得把你碎屍萬段。”

    不就是正話反說，再加上損人臭白嗎？誰不會啊。

    衣輕裘把雙手交叉在胸口昂首挺胸看著狄仁傑，得意洋洋。

    狄仁傑聽到他說這話，先是一愣，隨後這才慢慢站起身來。

    對啊，衣輕裘說的沒錯。

    突厥若真有反唐之心，而且千辛萬苦的越過長城來到大唐腹地是絕對不會只殺一個大理寺的寺丞。

    就算是狄仁傑身負皇恩，就算是狄仁傑名聲在外，又能怎麼樣？

    殺他對於這些突厥人而言，根本沒有任何好處。

    所以……

    “回長安，連夜走！”

    狄仁傑一拍桌子站起來，趕緊收拾行李。

    “哎？這就走啊，你好歹讓我睡……哎呀，別拽啊。”

    “再晚就來不及了。”

    狄仁傑拽著衣輕裘匆匆離開。

    自古以來，大凡用兵都是合於利而動。如果真有哪位突厥的貴族和大唐內部的人勾結辛辛苦苦的讓一隊突厥騎兵入境，他們要幹什麼？難道只是爲了殺一個七品官？

    狄仁傑捫心自問，天下天絕對沒有這麼自抬身價的七品官。哪怕這個人是狄仁傑。

    所以他們過來要做的事情一定是要比殺七品官更重要的。

    能幹什麼呢？

    狄仁傑能想到的可能性太多了，無論是打劫還是暗殺，這一隊騎兵都能在大唐過得很舒服。

    只要前線開戰，他們在後方無論造出什麼動靜來都能讓人焦頭爛額。

    幸好，這一次的對手定力不夠讓狄仁傑知道了這些事情。

    “欣慰，要麼對方不是一個心機深沉的人，要麼就是對方的主事者當中有一個妄動急躁的惡人。可是……”

    狄仁傑話說到一半，又把剩下那段話嚥下去了。

    此時此刻，已經是三天之後，他站在陸雄文的面前，說起這一次華山的事情。

    狄仁傑現在只不過是一個七品官，雖然有沒有密摺專奏權，但是他有事情還是先要找陸雄文報告之後再上奏的好。

    “可是什麼？把話說完。”陸雄文問道。

    “我現在是擔心這個人的性格，一般而言，妄動急躁的人往往都是那種自信心非常強，甚至有點兒自負的人。這種人往往出身高貴，為膏粱子弟。我是擔心，有大唐內部的皇室成員和突厥勾結。”

    狄仁傑如實說出了自己的擔心。

    陸雄文皺緊眉頭，向後一靠，頭疼。

    別看李家奪得天下才兩代人，李淵李世民父子留下來的子嗣可不少。最可疑的就是……

    “你覺得，忠太子和素節殿下有沒有可能？”陸雄文問道。

    忠太子指的是李忠。他原本只不過是一個普通嬪妃的兒子，但是誰讓他是李治的第一個兒子呢？結果被無子的王皇后收養成為嫡長子，後被立為太子。

    王皇后被囚禁冷宮之後，李忠便失蹤了。

    據說是被人帶出了宮禁。

    至於李素節是蕭淑妃的兒子，蕭淑妃死後也被人帶出皇宮至今為止不知下落。

    “我沒有見過這兩位王子，不知道兩位王子是多大年紀？”

    “大概會比你小個七八歲吧，因為皇上也正好只比你大了七八歲。你正好在他們父子年齡中間。”

    狄仁傑仔細想了想。這個年紀大概和唐門的唐傲年紀差不多。

    不過這樣年紀的人應該不可能在六年前佈局……很簡答，如果他們當年有能力佈局的話，王皇后和蕭淑妃根本不會死。

    畢竟是人之常情，誰也不會看著自己的母親死亡而無動於衷。兩個十幾歲的少年，還是生活安逸的皇子。他們的心只會更善良不會更殘忍，更不會眼睜睜看著親生母親死亡。

    “所以這件事情還是要查一下？”陸雄文問道。

    “沒錯，還是要查一下。”

    “嗯！”陸雄文晨晨的點點頭，發出一聲重重的鼻音。

    狄仁傑問道：“這兩天長安城有沒有什麼動靜？”

    “算是有也算是沒有，刑部關押的那些華山派的弟子們全都死了，而且都是中毒身亡。但是這件事情被嚴密封鎖，你沒有聽說就說明此次知道訊息的人中沒有他們的人。”

    陸雄文也不是個草包，也是破案多年的老手。封鎖訊息，也是他的專長。

    狄仁傑眯了一下眼睛，點點頭。

    “這一次都有誰知道呢？”

    “皇上，武后，李績和我。”陸雄文想了想之後說道。

    “也得加上當時在場的刑部眾人和刑部的諸多雜役。看來這幫傢伙們並不是把爪牙遍佈六部。好事兒！”

    知道對方不是弄得草木皆兵，而是有忙點的時候，狄仁傑長呼一口氣，放心了。

    這算是這幾天以來唯一的好訊息。

    陸雄文看到狄仁傑總算是放鬆了便笑了笑，站起身來走到窗邊。

    窗外，大理寺眾人正在看著衣輕裘練功。這小子劍法非常，一手長劍舞的如同銀光飛舞，劍星吞吐，看的大理寺眾人都傻了。

    雖然不是帶兵的將軍，但是大理寺也是尚武的地方。陸雄文看到如此高手也敢興趣。

    “這小子劍法不錯，你從哪淘換的？”

    “反正不是從古玩市場。”狄仁傑走上來看著衣輕裘舞劍。“他和我師門有關，是專門派過來監視我的。若是我有作奸犯科張望法之處，他手上的長劍就會取我項上人頭。”

    “這樣啊，那我就不擔心了。”陸雄文笑眯眯的看著衣輕裘舞劍。

    要是對方打算過來看著狄仁傑，他還真不用擔心。狄家時代經商，狄仁傑的伯伯叔叔全都是商人，他爹孃也是大商人。

    狄家就算不是豪門望族，也是家財萬貫，算到狄仁傑名下應該不算少。更何況狄仁傑進內閣知章事，封侯拜相，當一品大員是早晚的事情。

    他要那麼多錢幹什麼？

    狄仁傑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衣輕裘手中的長劍真是好劍，看起來特別鋒利。一劍上來應該斷首，而後才死吧？

    這，貌似不像是一個讓人愉快的想象。

    “陸大人，我想見皇上，麻煩您稟報一聲。”

    “你想叫皇上跟我說什麼？直接去見唄。”陸兄樂了。

    按道理來說狄仁傑這樣的七品官是一輩子也見不到皇帝的。但是，狄仁傑卻有所不同。

    他可是京城騎馬，密摺專奏，手持藍天蒼水玉的七品官。這樣的大理寺丞可以說是極品了。

    “可是我還得先給你請假，畢竟您是我的上官。”狄仁傑拱手說道。

    陸雄文轉過身看著恭恭敬敬拱手而立的狄仁傑，笑一笑拍拍他的肩膀。

    “行，小子，受隆恩而不驕不躁，好人品。去吧，你現在是聖上的辦案特使，而且還在述職階段。暫時並不屬於大理寺的編制。”

    “多謝大人。”狄仁傑後退幾步躬身一拜。

    狄仁傑這一次華山之行的所見所聞，蘇烈已經透過奏摺上報高宗了。華山密道還有內部的隱藏大明宮，全都在奏摺之中陳述完全。

    蘇烈的奏摺可是六百里加急。所以狄仁傑還沒回到京城，高宗就已經知道華山的事情了。

    狄仁傑想來見他，他還在想著狄仁傑何時回京呢。

    “狄卿，你覺得究竟是哪一處邊關失守將突厥騎兵放進來了呢？”

    “陛下，這個不好說。”狄仁傑恭恭敬敬的匍匐在地。

    高宗看看他這個樣子，說道：“你起來說話，來人，看座。讓狄大人坐下。”

    “臣，惶恐。”狄仁傑再次叩拜。

    “你就別惶恐了，趕緊跟朕說兩句實話。這一次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椅子搬來，狄仁傑看一看，只能吹個頭站起身坐在端端正正的坐在椅子上。

    這已經是天大的恩惠了。

    他拱拱手繼續剛纔的話題：“皇上，臣以為無論對方想要幹什麼，目標絕對不是臣。臣只不過是一個七品小吏，完全不在對方眼中。對方所作所為無外乎都是針對皇后娘娘而來。查案的事情，臣會火速去辦，但是後宮之中皇后娘娘那裏也要嚴加防護。臣最擔心的是他們會讓皇后死，甚至是李弘王子死，動我大唐國本命脈。”

    “他們真有這麼厲害？”李治還不信了。

    “皇上，四大天魔可是還在大理寺牆上掛著呢。這一次是四大天魔，下一次保不齊就是四大天神。當年李承乾太子的事情究竟是怎麼回事臣不知。但是皇上應該記憶猶新。”

    李治低下頭沒說話。

    狄仁傑知道他是在回憶當年的事情。

    太宗晚年大明宮內陰森恐怖，時常可以看到鬼影憧憧。有人說是李建成和李元吉的亡魂來找太宗皇帝索命，也有人說是太宗一生征戰無數，冤魂來找。

    總之說什麼的都有。

    狄仁傑知道，這些其實都是鬼母門的作為。

    鬼母門最大的成就大概就是控制了兩位王子，一個是李承乾，一個是李泰。

    所以他們兩個人都不是皇帝，最終是長孫皇后的三子李治繼承皇位。